雨丝冰冷，打在脸上，稍微浇熄了些许心头的躁动，却让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更加清晰。
林川抱着纸箱，没有立刻去地铁站，而是拐进了公司附近一家便利店。他需要一点时间，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，来消化刚才那如同幻觉般的经历。
便利店的暖气和明亮的灯光与外面的阴冷形成对比。收银台后，年轻的店员正低着头，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，专注地打着游戏，对进来的顾客浑然不觉。他头顶上，几缕熟悉的淡灰色光丝正袅袅飘起。
林川的心跳骤然加速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，走到最里面的货架旁，假装挑选商品，目光却死死锁在店员身上。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涌现：如果……我能拿回来呢？
这个想法如此荒谬，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。他集中精神，尝试着在脑海中构建“索取”的意念，目标直指那些飘散的灰色光丝。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是方法不对？还是那真的只是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？一股沮丧涌上心头。
他不甘心，再次尝试。这一次，他不再是想“拿回”，而是带着一种极度的渴望，一种被剥夺后的愤怒，在心底无声地咆哮：那是我的！还给我！
嗡——
一声轻微的、仿佛来自颅内深处的鸣响。
他清晰地“看到”，一缕原本要飘散的灰色光丝，在空中诡异地拐了个弯，如同被无形的磁铁吸引，倏地一下钻入了他的胸口！
几乎同时，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他下意识地掏出来，解锁屏幕——没有新消息，但顶部的时间显示，似乎……跳动了一下？他死死盯住秒针，它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，仿佛刚才只是错觉。
然而，身体的感觉却无比真实。那股萦绕不散的、被掏空般的疲惫感，减轻了一丝。非常微弱，如同在沙漠中滴入一滴水，但确确实实存在。
而收银台后的店员，只是略显烦躁地揉了揉脖子，小声嘀咕了一句“怎么突然有点累”，便又继续沉浸在游戏世界中，并无大碍。
这一刻，林川终于确信，那不是什么幻觉或低血糖。
他获得了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能力——窥见并窃取他人浪费的时间！
巨大的震惊过后，是汹涌而来的狂喜与混乱。他匆匆拿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，走到收银台。店员头也不抬，熟练地扫码，收款，整个过程，又有几缕微不可查的灰色光丝从他身上飘出，被林川下意识地“捕捉”吸收。
走出便利店，林川站在屋檐下，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。
世界在他眼中已然不同。
他看到匆忙的白领一边走路一边回微信，头顶光丝飘散；看到坐在公交车站发呆的中年人，光丝徐徐溢出；看到路边咖啡店里高谈阔论、实则内容空洞的男女，光丝尤为浓郁……
这座城市，每分钟，每秒钟，都有海量的时间在被挥霍、被浪费。而这些，对他而言，似乎都成了潜在的……“养料”？
他抬起手，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。这能力从何而来？为什么是他？使用它需要付出代价吗？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。
但此刻，一个更现实、更迫切的声音压倒了所有疑问：妹妹的医药费。
被辞退，意味着经济来源的断绝。之前他绝望于时间的紧迫，而现在，“时间”本身，似乎以另一种方式，为他打开了一条幽暗而危险的蹊径。
他需要更多测试，需要理解这能力的规则、极限和后果。
他走向附近的银行ATM隔间。一个男人正在里面，慢条斯理地数着钞票，一遍又一遍，不厌其烦。
林川站在隔间外，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。他再次集中精神，目标锁定那男人身上散发的、因无意义重复而产生的灰色光丝。
这一次，他更加熟练。意念一动，一缕稍粗的光丝被强行扯了过来，融入己身。
手机再次震动。他迅速瞥了一眼，这次他看清楚了——屏幕顶端的时间显示，确确实实往回跳了一分钟！
与此同时，ATM隔间里的男人动作猛地一顿，脸上掠过一丝茫然，他晃了晃脑袋，似乎奇怪自己为什么在原地耽搁这么久，随即加快了速度。
有效！而且，被窃取的时间，似乎真的以某种形式补偿到了他自己身上！
林川的心脏狂跳起来，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。这能力并非幻觉，它是真实的，可以被掌控的！
雨不知何时停了。乌云散去一缕，漏下些许惨淡的阳光。
林川掏出手机，屏幕上的时间数字冰冷而精确。他想起陈凯头顶那个模糊的 +17分钟 ，想起自己被粉碎的策划书和被践踏的尊严。
他失去了一份工作，却似乎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“资本”。
他深吸一口带着雨后潮湿泥土味的空气，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和锐利。他不再是一个只能被动承受的牺牲品。
他需要一个计划。一个如何利用这“时间资本”，夺回失去的一切，并解决眼前危机的计划。
他拿起手机，翻开了通讯录。目光在几个名字上掠过，最终，停留在一个许久未联系，但据说如今在行业内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学同学的名字上。
或许，是时候重新“投资”一些时间在人际关系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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