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北辰挥挥手,“下去吧。按原计划,三日后,启动‘魔谷回响’第一阶段。” “是!” 人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。
秦北辰再次看向沙盘上的魔晶谷,指尖轻点那猩红标记。 “星烨,你可要快些成长啊……” 密殿中,只剩下烛火摇曳,将他的身影拉长,扭曲,投在冰冷的石壁上,宛如蛰伏的凶兽。
北风穿过拒魔城高耸的箭楼,发出凄厉的呜咽,卷起零星雪沫,洒向南方。 山雨欲来,风已满楼。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,似乎正围绕着那座埋葬着远古秘密的——魔晶谷。
(铁爪城)
忽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,影爪闪身而入,带来一身夜露寒气。“城主,北面有新消息。”他言简意赅,“三日前,杜威麾下一支五百人的‘巡边营’,以追剿马匪为名,突然越过传统界线,深入我狼牙城以北二百里的‘黑水河谷’,与我方一支巡逻队发生对峙,虽未交手,但态度强硬,勒令我们退出河谷,声称该地发现疑似前朝矿坑,按《边荒拓殖律》应归北凛城管辖。” “黑水河谷?”星烨眉头紧锁,“那里地势险要,控扼通往我铁爪城侧后的山道,更关键的是,河谷上游有我们新发现的一处小型秘银矿脉!” “杜威这是试探,更是挑衅。”墨尘冷声道,“若我们退让,他必得寸进尺,以‘保护矿藏’、‘肃清边患’为名,逐步侵蚀我边境。若我们强硬对抗,则可能爆发直接冲突,正中某些人下怀。”
“杜威……”星烨指尖敲击着那个在情报中频繁出现的名字,“镇北将军,拥兵八万,驻守‘北凛城’,扼守通往王都的北线要冲。与秦北辰的拒魔城一东一北,互为犄角,却也……势同水火。” 墨尘捋须,面色凝重:“据我们安插在两地商行及底层军士中的眼线回报,秦北辰与杜威的矛盾已非一日。杜威出身王都勋贵,视秦北辰这等边军崛起的帅才为‘匹夫悍将’,屡次在军资调配、防区划分上暗中掣肘。而秦北辰亦深恨杜威倚仗门第、尸位素餐,更疑心其与朝中某些欲削边镇兵权的文官集团过从甚密。”
云铃为二人续上热茶,轻声道:“人族内斗,于我族而言,不该是好事么?” “短期看,确是喘息之机。”星烨端起茶杯,眸光深邃,“但长远观之,两头猛虎相争,旁观者未必安全。尤其我们此刻,恰处于这两头猛虎视线的交汇处。” 他抽出一份标注着特殊印记的密报:“更关键的是,我们近半年来的顺遂——商贸无阻、工匠来投、技术获取之易——背后,似乎都有秦北辰刻意放松管控、甚至暗中推动的影子。他为何要助我兽族壮大?”
墨尘沉吟:“老朽此前猜测,或为制衡魔族。但结合秦杜之争来看……或许,我等亦是其手中一子,用以对付杜威。”
星烨走到地图前,目光在黑水河谷、拒魔城、北凛城三点之间逡巡。“上次偷袭秦雪应该也是杜威的手笔。”
书房内一片寂静。 “秦北辰这是……”云铃讶然,“好一招借刀杀人。他想借我兽族壮大,打击、削弱杜威。杜威若在边境吃亏,轻则威望受损,权柄被削;重则若引发大规模战事,秦北辰便可趁机以‘平乱’或‘戍边不力’为由,联合朝中对手,一举扳倒杜威。而我兽族,既是他的刀,也可能成为他事后平息朝议、彰显武功的‘战利品’。”
“那我们该如何应对?”影爪问。 星烨沉默片刻,眼中锐光凝聚:“刀,可以借。但握刀的手,必须是我们自己。秦北辰想利用我们,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这个机会?”
他转向墨尘:“先生,立刻以我的名义,草拟两份文书。一份,措辞强硬,抗议杜威部越界,要求其立即撤出黑水河谷,并赔偿我方巡逻队损失,送至北凛城。另一份,语气稍缓,陈述边境现状与杜威挑衅之举,抄送拒魔城帅府,请秦帅‘主持公道’。” “主公之意是?” “明面上,对杜威示强,将冲突公开化、合法化,占据道义。暗地里,对秦北辰示弱、求助,将他拉下水,同时,让所有人都看到,是杜威先伸的手。”
星烨条分缕析,“黑水河谷有秘银矿,守军需增兵。调‘破魔’小队秘密进驻,加强河谷防御。巡逻队规模扩大,频率增加,但严令,除非对方先动手,否则绝不开第一箭。”我们要让杜威的人如鲠在喉,却找不到立刻发难的完美借口。”
星烨下令,“另外,让狼牙商行在北方的人,散播消息,就说杜威将军为与秦帅争功,不惜擅启边衅,欲拿兽族开刀以彰显武功,却不顾边境安宁与士卒性命。” 墨尘眼中露出赞许:“一石三鸟。既应对挑衅,又博取舆论,还离间秦杜。主公思虑周全。”
“还不够。”星烨走到窗边,望着北方浓墨般的夜空,“秦北辰野心绝不止于扳倒杜威。他资助我们,容忍我们发展,甚至可能默许我们将来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……他所图者大。杜威,或许只是他棋局上,需要先挪开的一块绊脚石。”
他想起魔晶谷深处,玄冰中那具令人望之生畏的肉身。秦北辰对那具身体是不是隐藏着更惊人的目的?复活远古恐怖?获取某种力量?这个念头如冰刺,让他心底生寒。
“远期之患,暂且按下。先应对眼前之局。”星烨收敛心神,“秦北辰想让我们当刀,我们就先当好这把‘利刃’,但要让他明白,这把刀,有可能会割伤持刀的手。”
他看向影爪:“黑水河谷的布防与情报,由你协助苍角。墨尘先生,舆论与文书就拜托您了。云铃,后勤与城内稳定,需你多费心。”
众人肃然领命。 书房重归寂静。星烨独自站在地图前,目光从代表杜威的北凛城,移到代表秦北辰的拒魔城,最后落于己方的四城。 乱局如棋。秦北辰是执棋者,杜威是对手,而兽族,正从棋盘边缘的棋子,努力要成为……能反制棋手的棋手。 窗外,北风渐紧,隐隐有金铁交鸣之声,自遥远的天际传来。 山雨欲来,而这风雨之中,已掺杂了太多方的算计与杀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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