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，说出一个让诺顿心脏停跳的词：
“……就像‘涅盘协议’的园艺师。只是我的理由更崇高，我的手段更高效。”
推演画面切换，显示陈夜销毁了所有“可能性引擎”的设计数据。
但诺顿敏锐地注意到：销毁动作有一帧的延迟。
数据没有完全删除。
“所以我放弃了引擎方案。”陈夜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温度，“选择了你知道的那条路：用我的存在本身作为平衡支点，延缓热寂，但不创造新可能性。代价是我和林静永远困在平衡态中，无法真正干预现实。”
画面显示陈夜和林静融合的过程——不是浪漫的传说，而是痛苦的、意识层面的撕裂与重组。诺顿能感受到那种孤独：永恒守望，但永远触碰不到所守护的世界。
“但推演到这里，出现了意外。”陈夜说，“我发现了第四种可能性。”
白色空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缝隙外不是黑暗，是……更加复杂的、诺顿无法理解的维度结构。
“在平衡态中，我感知到了‘邻近维度’的存在。其中一个维度，就是后来派遣瓦尔基拉来的那个——‘哀歌’的宇宙。但还有其他的。”
陈夜指向缝隙：
“其中一个维度，存在一个已经成功运行‘可能性引擎’的文明。他们称自己为‘园丁议会’，但不是瓦尔基拉那种个体园丁，是一个完整的、制度化的、每隔百年就进行一次‘情感收割’的文明体系。他们邀请我加入。”
邀请画面展开：宏伟的殿堂，无数光之生命体，他们的情感波动被精确控制在“愉悦-满足”的狭窄波段内。没有痛苦，没有混乱，没有意外。永恒而精致的……盆景宇宙。
“我拒绝了。”陈夜说，“但拒绝之后，我意识到一个问题：如果他们发现我们的宇宙没有运行引擎，却也在延缓热寂，他们会怎么做？”
推演加速。显示“园丁议会”探测到这个宇宙的异常，派遣侦察单位，发现陈夜的平衡之法，然后——
“他们会判定我们的宇宙为‘非法生态’。”陈夜的声音严肃起来，“就像人类看到一片没有管理的、杂草丛生但生机勃勃的荒野，第一反应可能是‘需要修剪’。而他们的修剪，会是系统性的、彻底的。”
画面显示整个宇宙被“园丁议会”介入，所有文明被强制安装情感调节器，可能性之树被连根拔起，替换为人工培育的、只开“安全花朵”的景观树。
“所以我做了一件事。”陈夜说，“我伪造了数据。”
诺顿屏住呼吸。
“我向所有可能观测到这个宇宙的高维存在，广播了一个假信号：这个宇宙已经运行着简化版的‘可能性引擎’，定期进行情感回收，只是方式比较隐蔽。我制造了虚假的‘引擎波动’，伪造了‘收割记录’，甚至……创造了一个假的‘园丁代理人’身份，用来应对可能的审查。”
画面显示陈夜在维度间隙建立伪装基站，持续发射假信号。这项工作耗费了他平衡态中30%的注意力，导致他在主宇宙的回应能力进一步下降——这就是为什么他后来几乎无法直接干预任何事情。
“这个谎言，我连林静都没有完全告诉。”陈夜的声音透出深深的疲惫，“因为知道的人越多，谎言被识破的风险越大。雷克……他可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，但他选择了不问。”
推演画面定格在陈夜孤独维护伪装基站的背影上。
然后，陈夜转身，直视诺顿意识所在的方向——仿佛能透过时间和推演，真正看到他。
“但现在，谎言可能要被揭穿了。”陈夜说，“因为‘可能性之树’的出现——那不是我设计的引擎，那是宇宙自身对‘可能性匮乏’的自然反应。但它产生的波动，和我伪造的‘引擎波动’太像了。园丁议会如果正在监视，他们会认为：这个宇宙的引擎终于从隐蔽模式转入显性模式了。”
他向前一步：
“他们会派人来‘验收’。”
“而验收的标准是——”
白色空间突然剧烈震动。诺顿感到被强行抽离，意识回归现实的前一秒，他听到了陈夜最后的话：
“——是否定期执行‘情感收割’。”
“如果没有，就是非法生态。”
“就要被……修剪。”
诺顿猛地睁开眼睛。
办公室。凌晨4点03分。琥珀花的光芒已经熄灭，花瓣边缘出现了细微的裂纹。
数据板上弹出七条紧急消息，全部标红：
琦珂失联（3小时前）：她亲自接触了一个可能性果实，进入共情状态后突然信号中断。织网者已前往搜寻。
米拉突破性发现（2小时前）：可能性之树的能量波动与陈夜遗留的“某种周期性信号”高度吻合，周期为——百年一次。下一个峰值在7天后。
园艺派异常动向（1小时前）：他们的灵能舰队突然离开母星，航向不明。织网者怀疑与“验收”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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