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立储风波,初试牛刀
经筵讲学的成功,如同在平静的翰林院池水中投入一颗石子,涟漪虽不汹涌,却持久地扩散开来。赵宸能明显感觉到,同僚们看他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少了几分对新科状元的审视,多了几分对“能吏”或“潜在的麻烦人物”的忌惮与重视。连那位古板的王侍讲,在分派任务时,语气也缓和了不少,偶尔甚至会就一些史料疑难征询他的意见。
然而,翰林院内的这点波澜,与整个大明朝廷正在酝酿的一场巨大风暴相比,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序曲。
万历皇帝朱翊钧与文官集团之间,关于国本——即皇太子人选——的矛盾,已然公开化且日趋激烈。皇帝属意宠妃郑贵妃所出的皇三子朱常洵,而文官集团则依据“有嫡立嫡,无嫡立长”的祖制,坚决要求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。双方僵持不下,皇帝以“辍讲、免宴、拖延”等方式消极对抗,而文官们则前赴后继地上疏,言辞愈发尖锐,甚至不乏“死谏”之语。
这股风暴自然也席卷了翰林院。作为清流舆论的重要阵地,翰林官们大多站在文官集团一边,私下议论纷纷,激愤填膺,不少年轻气盛的庶吉士更是摩拳擦掌,准备上疏加入战团。
赵宸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他深知,这场“国本之争”将绵延数十年,耗尽皇帝与文官集团的心力,成为拖垮大明的重要因素之一。对他而言,这既是巨大的风险,也是绝佳的机遇。他需要在这场风波中,找到一个既能展现自己价值,又能巧妙平衡各方,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的切入点。
直接加入文官集团死磕皇帝?那等于自绝于未来的仕途,即便一时获得清名,也难逃被皇帝厌弃、冷藏的命运。完全置身事外?则显得毫无担当,会被清流视为异类,失去重要的奥援。
他的目标,是成为那个能打破僵局,或者至少能提出一条看似可行“出路”的人。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政治判断和冒险精神。
机会很快降临。这日,申时行以查阅《会典》某处典制为名,召赵宸至内阁直房问话。看似寻常的公务询问后,申时行挥退左右,书房内只剩下他与赵宸二人。
申时行没有绕圈子,直接问道:“赵修撰,近日朝中争议,你应知晓。依你之见,此事当如何了局?” 他的语气平淡,但目光深邃,显然并非真的询问一个年轻修撰的意见,而是在考察他的政治智慧,或者说,想看看这个屡屡带来“惊喜”的年轻人,是否有破解眼前死局的奇思妙想。
赵宸心中凛然,知道这是申时行对他的一次关键考校,也是他正式介入核心政局的投名状。他沉吟片刻,组织语言,谨慎地答道:“回阁老,此事关乎国本,牵动天下。陛下与百官各执一词,僵持不下,长此以往,非国家之福。”
“哦?”申时行不置可否,“那你以为,症结何在?”
“学生以为,症结在于‘名分’与‘圣心’难以两全。”赵宸一针见血,“百官坚持祖制,求的是礼法名分,社稷安稳;陛下……或有不忍之心,难舍私情。二者皆有其理,亦皆有其执。”
他没有像寻常官员那样一味指责皇帝,也没有完全站在文官立场,而是点出了双方的情感与制度矛盾,显得客观而冷静。
申时行微微颔首,示意他继续。这正是他作为调停者的困境所在。
“故而,”赵宸缓缓道出他思虑已久的方案,“强逼陛下,恐适得其反,激化矛盾;一味顺从,则有违祖制,动摇国本。或可……寻求一变通之法,以‘拖’待‘变’,以‘实’固‘本’。”
“如何变通?如何拖延?”申时行目光微凝。
“学生斗胆妄言,”赵宸压低了些声音,“或可奏请陛下,先行明确皇长子(朱常洛)的‘嫡长’名分,给予其相应的教育与待遇,使其‘位份’虽未正,然‘根基’已固。同时,对于皇三子(朱常洵),亦给予亲王封号,但暂不就藩,留居京师,以安陛下与郑贵妃之心。此谓‘名未正而实已定,情得慰而势渐明’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了一下申时行的神色,继续道:“如此,既未立刻违背陛下心意,引发激烈对抗,又在事实上确立了皇长子的优先地位,符合百官大部分诉求。待以时日,皇长子年岁渐长,学识德行彰显,陛下观之,或能回心转意;即便不然,届时皇长子根基已深,人心所向,再正名分,亦水到渠成,阻力大减。”
这个方案,核心就是“模糊处理,争取时间”。表面上给了皇帝台阶下,没有立刻强迫他立不喜欢的儿子为太子,实际上却通过提升皇长子实际地位和拖延皇三子就藩,为皇长子赢得了宝贵的成长和巩固支持的时间。这既符合申时行“调停”、“维稳”的一贯风格,也暗含了最终解决问题的方向。
申时行听完,久久不语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他显然在仔细权衡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与风险。此策固然巧妙,但无疑是在走钢丝,需要极高的操作技巧,而且要承担来自皇帝和激进文官两方面的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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