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饭，回到出租屋。
一进门，余笙脱掉外套换好鞋，就径直扑进沙发里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，二郎腿也翘了起来。
许意发现这人是真的喜欢躺沙发，笑着摇了摇头，去接了两杯热水。
回来时，她把其中一杯放在余笙面前的茶几上，自己拿着另一杯，在沙发另一角坐下。
没办法，余笙这姿势太横了，沙发剩下的地儿不多了。
余笙的目光懒懒地跟着许意的动作，最后落在了许意手中的玻璃杯上。
杯子很普通，是超市里随手买的款式。
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这只浅蓝色的就一直归许意用了。
好像自她第一次用它喝过水，这只杯子就再没被别人碰过。
当然也可能已经不是最初那只了。
同样颜色的杯子还有一个，余笙自己也分不清，许意还因此误喝过余笙喝过的水。
但自从发现其中一个杯底更厚些后，许意就总是用它。
余笙将视线再往下移，落到许意脚上那双棉质拖鞋。
那也是许意的。
余笙还记得，是一个湿漉漉的雨天，许意第二次来。
她找出这双新拖鞋拆开，递了过去。
从那以后，这双鞋便再没收回鞋柜，一直摆在最顺手的位置。
余笙收回目光，没说话，只伸手够向茶几上自己的那杯水，端了起来。
“坐起来好好喝，当心洒了。”许意提醒。
余笙却懒得动弹，依旧歪在沙发里，只把杯子举到面前，梗起脖子喝了一口，还扬起眉梢，颇有些得意的望向许意：
“看，没洒吧。”
“……”
余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，一条脚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，还在那里一晃一晃的。
许意有些无奈地看着，忽然灵机一动，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水杯。
而余笙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什么，动作一顿。
许意一直没说话，在琢磨什么？
还没等她想明白，许意已经伸出手，一把抓住了她晃动的脚踝。
感到许意指腹传来的压力，余笙的腿缩了一下，但被稳稳握住了。
并且这一次，她的反应明显比上回平静许多。
“你怎么不叫？”许意问。
“什么不叫啊？”余笙扭过头，“你不要说得那么奇怪。”
“你上次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上次是上次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许意想了想，大概是因为这次隔着袜子，没有直接接触到皮肤。
于是她一手拖着余笙的脚丫，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勾住余笙的袜口，从脚后跟处往下一拉，袜子顺顺溜溜褪了下来，像剥开蛋壳似的，一只白净的脚丫露了出来。
“……唔，你干嘛？”
余笙的脚踝在许意手里动了动，却没太用力挣脱。
“你说呢？”许意用手指在余笙裸露的脚踝上摩挲了一下，“沙发都快被你躺穿了，起来，坐好再喝。”
余笙克制着身体的反应，仍不免不自觉地缩了缩脚趾，嘴上依旧说道：
“我就喜欢这么喝。”
“哦？”许意的手握紧了一些，“那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。”
“……你松手。”余笙抿着嘴唇，脚尖往回勾了勾。
“你坐起来。”
“你先松手。”
“你先坐起来。”
“……行吧行吧。”
余笙放下水杯，用双手撑起身子，从瘫倒的姿势变为斜倚，最后总算坐直了些。
过程中，脚踝还一直被许意的手松松握着，直到她坐稳才撤去。
“把袜子还给我。”余笙忿忿地瞪了许意一眼，“冷死了。”
“冷就回卧室待着。”许意才不稀罕余笙的袜子，丢到了余笙怀里，“这么喜欢躺着，回床上去吧。”
余笙默默穿好袜子，喝完水，就和许意一起进了卧室。
见余笙又扑到床上，掏出了手机，许意说：
“既然你要玩手机，把电脑借我用一下吧。”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余笙划拉着手机，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写论文。”
“论文？”
“嗯，一个老教授布置的，以论文代替期末考试。”
许意想着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，正好把老教授布置的论文写了。
“喔，你拿呗。”余笙抬眼看了看许意，忽然说道，“不用考试岂不是就不会不及格，不用重修了？”
“也有风险的。”许意走到书桌前拿起余笙的笔记本电脑，掀开盖子，嘴角弯起，“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？”
上次看电影，是余笙自己打开网页准备的，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查看呢。
“能有什么，你随便看。”余笙身正不怕影子斜。
许意低笑一声，还真就移动鼠标，四处翻找“学习资料”。
“没有吧？”余笙问。
许意不语，又点开了蒸汽平台。
点进库，页面弹出来，游戏不多，一眼就能看完。
“‘星露谷物语’，‘双人成行’……”许意念着名字，拖着腔，“还有‘植物大战僵尸’，挺好，健康。”
“那当然。”
“嗯。”
许意抱着电脑走到床边，靠坐在床头。
余笙见状，挪了下屁股，挨到许意边上，才重新刷起手机。
两人一个噼里啪啦得敲着键盘，一个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明明灭灭。
谁也没再说话。
屋里只剩下敲键声和偶尔翻身的布料摩擦声。
余笙看着手机，心思却并未全在屏幕上。
她喜欢这种感觉。
并非需要刻意维持的热闹，而是这种彼此占据一方空间，互不打扰却又紧密相连的宁静。
好像时间被拉长了，又被这种静谧填满，安稳得让人犯困。
她悄悄抬眼，看向身旁的许意。
屏幕的光照亮她低垂的侧脸，神情专注，偶尔会因为思考而微微蹙眉，随即又舒展开，继续流畅地打字。
这一刻，所有外界的喧嚣、期末的压力，似乎都被关在了门外。
余笙重新低下头，嘴角抿起一点笑意。
她忽然觉得，最让她安心的事，不是什么热烈的告白或惊喜，恰恰就是像现在这样，一抬眼，就能看见对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做着各自的事，分享着同一片寂静，仿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，很久，很久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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