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,如同冰冷的藤蔓,在雾气弥漫的杉木林中蔓延、收紧。
方才霍去病朗声报出身份的话语,仿佛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瞬间被厚重的雾霭与无边的警惕所吞没。只有那若有若无的、绷紧到极致的危险气息,从前方数个方向压迫而来。
苏沐禾甚至能听到自己略微加快的心跳声,在耳鼓中回荡。
他知道,此刻任何一点异动,都可能招致雷霆般的攻击。但他更清楚,霍去病敢如此直接,必有依仗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时,那个低沉、沙哑、如同砂石摩擦般警惕的声音,终于从前方雾气最浓处响起:
“李定朔?”声音的主人显然在咀嚼这个化名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,“你如何知晓伏波将军麾下?又为何……恰在此地?”
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而是抛回了两个致命的问题。每一个字都透着久经沙场的敏锐与怀疑。
霍去病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迎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,缓缓地,用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动作,将手探入怀中。这个动作让前方雾气中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弓弩调整的声响。
但他毫不在意,只是稳稳地取出了一件物事。
那是一块巴掌大小、通体黝黑的玄铁令牌,形制古朴,并无过多装饰。在杉木林间透过雾气洒落的、微弱的天光下,令牌泛着一种沉郁冷冽的光泽,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。令牌正面,阴刻着一幅简练而遒劲的“山脉”纹样,线条流畅,起伏间似有风云涌动。
这令牌本身,或许并不为太多人所知,但它代表的含义,在特定的圈子里,却重若千钧。
霍去病将令牌微微抬起,对着林间那一点点可怜的微光,极其缓慢地调整着角度。
光线在玄铁光滑的表面上流淌,最终,落在了那“山脉”纹样最高峰的线条上。
在那里,有一道极细微、若非刻意引导光线绝难察觉的刻痕。
那刻痕并非铸造时留下,更像是后来用极其锋锐的利器,以极精巧的手法添加上去的一道“破锋”——它破坏了“山脉”线条完美的流畅感,却仿佛赋予了整座山峦一种凛然欲出的杀气。
这道刻痕,是当年霍去病在祁连山大捷之后,于缴获的匈奴王子金刀上试锋,信手在亲卫令牌上留下的印记。他当时曾说:“山至高则破云,锋至利则留痕。以此为记,见我如见破敌之志。”当时在场的冠军侯亲卫,都亲眼目睹了那金刀划过玄铁时迸溅的火星,与这道独一无二刻痕的诞生。
就在那声音的主人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被那令牌上光影变幻所吸引,尤其是在那道细微刻痕上停留的刹那——
霍去病开口了。他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平稳,仿佛不是在危机四伏的雾林中,而是在与故友围炉夜话:
“河西骤雨,来得急,去得也快。那一夜,湿透了所有人的玄甲。”他的语速不急不缓,像是在回忆某个寻常的夜晚,“将军的甲胄厚重,内衬浸水后更显沉滞。我曾见将军在帐外试图生火烘烤,火石受潮,屡打不燃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似乎穿透雾气,落在某个看不见的人身上:“我恰路过,递了火石。当时还笑言:‘将军甲胄如此沉重,何不效仿冠军侯,轻骑简从,来去如风?’”
雾气深处,呼吸声似乎凝滞了一瞬。
霍去病继续道,语气带上了几分当年年轻人特有的、带着敬意却不失坦率的调侃:“将军当时接过火石,一边费力打火,一边头也不抬地答:‘侯爷天纵奇才,用兵如神,自可御风而行。博德资质愚钝,仅能步步为营,以厚重求稳妥罢了。’”
话音落下。
林中一片死寂。连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。
苏沐禾屏住呼吸。他知道,这是霍去病抛出的、只有当事人才能完全领会的“钩子”。时间和细节,是对抗伪装最犀利的武器。
“沙……沙……”
是靴底轻轻碾过枯叶腐殖层的细微声响。
紧接着,前方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划开,枝叶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。十余道身影,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,悄无声息地“滑”了出来,占据了林间有利的位置。
他们皆作猎户或山民装扮,但身形挺拔,眼神锐利如电,行动间配合默契,毫无普通猎户的散漫。手中劲弩虽未完全抬起指向要害,但弩箭寒光隐约,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态势。一股经年血战磨砺出的、收敛却不容忽视的煞气,隐隐弥漫开来。
为首一人,身材魁梧,比霍去病还要高出半头,肩宽背厚,站在那里便如一座沉稳的山岩。面容刚毅,线条硬朗,如同被南疆风雨和塞外风沙反复雕琢过的岩石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风霜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,此刻正死死锁在霍去病脸上,以及他手中那块玄铁令牌上。
他左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柄上,手指粗大有力。而当苏沐禾的目光落在他那只手上时,心头微微一震——左手小指,齐根缺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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