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阳凝视着军号,手指虚虚地拂过它冰凉的表面,感慨道:“这把军号,真是不可思议。它从东北雪原开始,穿过大半个中国最惨烈的战场,飞到滇缅的异域天空,现在,线索又指向了华北的地道。它见证的,何止是六个英雄?它串联起的,是一部浓缩的、血肉铸就的人民抗战史。从正规军到杂牌军,从卫生员到飞行员,再到现在的敌后民兵……它才是真正的‘英雄之号’,是所有用它、守护它、赋予它故事的那些无名或有名英雄们的共同化身。”
他看向陈砚,眼神充满鼓励与期待:“陈老师,你一定要继续找下去。顺着这个‘李’字,去清苑,去找到李桂兰,找到军号在地道战里的故事。让更多人知道,抗战不仅是前线将士的冲锋陷阵,也是亿万敌后百姓的智慧与牺牲。让这把军号的故事,像一条永不间断的河,一直流淌下去,把更多沉睡的历史记忆,带到阳光下来。”
卡佳也用力点头:“是的,陈砚。追寻和讲述,是没有终点的。祖父和陈铭爷爷的故事在野人山‘回家’了,但还有更多像李桂兰这样的英雄,他们的故事可能还散落在历史的尘埃里,等待着被拾起、被拼合。这把军号选择在这个时候‘显示’新的线索,也许正是提醒我们,铭记与传承的工作,永远都在进行时。我们会一直支持你。”
朋友的鼓励让陈砚心中暖流涌动,目标也越发清晰。他拿出手机,给编辑周姐发了一条信息:
“周姐,滇缅篇暂告段落。军号上发现了明确的新线索,指向1943年冀中清苑地区的敌后民兵李桂兰,与地道战相关。我准备接下来前往河北清苑,继续追寻。这是第五卷‘地道的头巾’的核心人物,故事脉络已现。”
信息发出后不久,周姐的回复就来了,风格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又充满支持:
“太好了陈砚!这是重大发现!我们这边已经提前和河北清苑地道战纪念馆取得了初步联系,告知了你的研究和写作计划。他们对此非常感兴趣,表示馆藏档案和当地健在的老兵、亲历者后代中,可能有关于民兵英雄李桂兰的线索,愿意全力协助你的实地调查和资料搜集。你放心去,后方有我们。加油,我们整个编辑部都等着看你笔下生动、真切的地道战故事,让‘地下长城’里的英雄们也走到台前!”
看着周姐的回复,陈砚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。前路虽未知,但方向明确,且有同行者。
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托架上那支静默的黄铜军号。它完成了在滇缅战场的“见证”使命,即将暂时告别他的行囊。他小心地将军号捧起,转向一直陪同在侧的纪念馆馆长。
“馆长,”陈砚郑重地说,“这把军号,以及它背后的故事,属于所有为抗战牺牲奉献的英雄,属于我们全民族共同的记忆。在前往清苑追寻新线索期间,我想将它暂时托付给贵馆保管、展出。让它在这里,在陈铭和伊万的故事旁边,静静地诉说,也静静地等待。”
他将军号递向馆长:“等我找到了李桂兰的故事,理清了军号在地道战中的脉络,我会再回来。届时,也许我们可以为它增设一个新的展位,让它和李桂兰的展品放在一起,讲述另一段关于人民战争的传奇。这把军号的故事,远未结束。它的每一次‘发声’,都在召唤我们去聆听更多被湮没的历史回响。”
馆长双手接过军号,如同接过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嘱托。他郑重地点点头:“陈老师,请放心。我们会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它,也会让每一位来此参观的人,都感受到它身上所承载的不朽精神。我们期待着你从清苑带回新的故事。这把‘英雄之号’,无论在这里,还是在你追寻的路上,都永远连接着过去与现在,召唤着永不熄灭的记忆与光芒。”
陈砚最后看了一眼安放在丝绒托架上的军号。在展厅柔和的光线下,它温润沉静,号管内侧那些新旧刻痕仿佛在微弱地呼吸。从“王”到“李”,从1931到1943,从雪原到丛林,即将从烽火前线转向地下长城……一条由钢铁与信念铺就的英雄之路,正在他脚下,向着华北平原那片曾经布满硝烟与智慧的青纱帐下,坚定地延伸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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