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的风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潮腥气,吹在萧辰的脸上,却带不走他身上半分的寒意。
那股寒气,并非来自江风,而是从他自己的脚底板升起,顺着脊椎骨一节一节地往上爬,最后在他的天灵盖里炸开。
他低着头,看着手里的那张薄如蝉翼的照片。
照片上,康元武馆后院的那棵老槐树下,一个穿着长衫、面容清癯的老人,正病恹恹地躺在竹椅上,手里拿着一把蒲扇,眯着眼睛,像是睡着了。
孙老馆主。
这张脸,萧辰太熟悉了。
他在这张脸的注视下,劈了整整十七天的柴。
他将照片翻过来,背面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、瘦劲有力的小字。
字迹属于陈百川。
“小心此人,他可能就是渔翁。”
可能?
萧辰的脑子里没有可能这两个字。
当他看到这张照片,当他看到背面那行字的时候,所有的一切,都对上了。
他想起了自己初到武馆,孙老馆主那病恹恹的咳嗽声,和那句“年轻人,有力气是好事”的评价。
他想起了自己劈柴时,那个老人总是在不远处躺着,用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,一动不动地看着他,最后得出“藏得住气,是块好料”的结论。
他还想起了,陈百川到访时,孙老为他作保,那句“我这双老眼,看人不会错”的话语,说得何等恳切。
甚至,老人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他,关于天津站的事情,关于他是如何从天津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的。
当时,他只当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与好奇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哪里是关心,那分明是情报贩子在盘点货物,是毒蛇在评估猎物的斤两。
他以为那是一个可以暂时收敛爪牙的避风港。
他以为那是一个洞悉世事、心怀家国的前辈。
原来,全都是假的。
那十七天的每一分每一秒,他都活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。
他的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发力,每一次对力量的收敛与掌控,都被人当成一场有趣的表演,一个可供研究的标本。
那不是赏识,不是庇护,是审视,是监视。
那个他以为最安全的庇护所,那个他劈了十七天柴,用来收敛气息,熟悉暴涨力量的地方……
从他踏入的第一步起,就是毒蛇的巢穴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,混杂着滔天的杀意,在他胸膛里疯狂搅动。
他想起了天津站那些惨死的弟兄,连尸首都找不到的袍泽。
这张看似和蔼可亲的脸,这双看似昏昏欲睡的眼睛背后,沾满了自己人的鲜血。
这股杀意,比面对土肥原贤二时,来得更加纯粹,更加冰寒。
因为土肥原是敌人。
而这条老狗,披着自己人的皮。
萧辰捏着那张薄薄的照片,指尖的力道,几乎要将照片嵌进自己的皮肉里。
他没有回头,但站在他身后的蓝玫瑰,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
她感到一股无形的、几乎要将周围空气都冻结的恐怖气息,从萧辰的身上弥漫开来。
那不是单纯的杀气,而是一种混杂了背叛、暴怒与极度冰冷的毁灭欲望。
这个男人,比在丛林里猎杀那二十个日军时,还要可怕百倍。
“萧辰,你……”蓝玫瑰艰难地开口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萧辰没有理会她。
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,将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狂暴杀念,硬生生地压了下去。
他知道,自己不能冲动。
渔翁这条老狗,竟然敢在百乐门事件之后,还安安稳稳地待在康元武馆,必然是有所依仗。
康元武馆,就是他经营多年的虎穴。
自己这么直接冲过去,正中对方下怀。
要杀他,但不是现在。
要让他死,但必须让他死在自己最意想不到的时候,最痛苦的方式下。
萧辰松开手指,那张被捏得满是褶皱的照片,在他掌心缓缓舒展开。
他将照片重新折好,揣进怀里,贴身放着。
他要让这张脸,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,这笔血债,必须用最惨烈的方式来偿还。
“我没事。”
萧辰转过身,看向蓝玫瑰。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声音也听不出喜怒,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但蓝玫瑰却从这平静之下,感受到了一股让她心悸的力量。
眼前的萧辰,和几分钟前,已经判若两人。
如果说之前的他,是一柄藏在鞘里的绝世凶刀,锋芒内敛。
那么现在的他,就是一整座即将喷发的火山,所有的岩浆与怒火,都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,死死地压在了地表之下。
一旦爆发,必将毁天灭地。
“我回武馆。”萧辰丢下四个字,便迈开步子,朝着康元武馆的方向走去。
“你疯了!”蓝玫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,“那里是龙潭虎穴,你现在回去……”
“所以,才要回去。”萧辰的脚步没有停顿,只是淡淡地说道,“我想看看,这条老狗,到底想怎么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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