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彰显圣眷殊荣,皇帝特旨,准王瑾于宫外开府。虽不及亲王郡王府邸那般恢弘奢华,却也亭台楼阁俱全,雅致清幽,御笔亲题“瑾园”二字。
这在宦官中乃是破格殊荣,引来了无数或羡或妒的目光,也成了各方势力窥探与试探的新焦点。
这日傍晚,瑾园华灯初上。王瑾设宴,款待司礼监几位秉笔太监,以及乾清宫、内务府几位手握实权的管事首领。表面是联络情谊,庆贺乔迁,实则意在进一步巩固内部,并借此场合,探听各方风吹草动。
宴席设在临水花厅,窗外月色朦胧,池中荷影摇曳。厅内灯火通明,丝竹悦耳,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,皆出自御膳房高手,色香味俱是顶尖。众人推杯换盏,气氛看似热烈融洽。
几位秉笔太监更是殷勤备至,频频敬酒,言语极尽奉承。
“王公公执掌司礼监,实乃众望所归!日后我等定当唯公公马首是瞻,尽心办差!”钱公公满脸堆笑,举杯道。
“正是正是,有王公公主持大局,司礼监气象一新,我等处理公务也觉顺畅许多,皆赖公公威德!”
王瑾面带温和笑意,从容应酬,既不过分亲近显得急切,也不至于冷淡失了礼数。他心如明镜,这些人的“忠诚”,此刻大多建立在利益权衡与权势畏惧之上,绝非几句好话、几杯水酒就能收服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气氛愈发热络。一位负责宫内部分采买事宜的管事太监,几杯御酒下肚,话也多了起来,凑近王瑾主位,压低声音道:
“王公公,您如今是咱们内廷的擎天玉柱,有些话,奴才憋在心里,不知当讲不当讲……”
王瑾心中微动,面上不动声色,亲手为其斟了半杯酒:“但说无妨,此间皆是自己人。”
那太监受宠若惊,接过酒杯,左右瞟了一眼,声音压得更低:“奴才前几日,照例往陈……陈尚书府上送些宫用份例。虽说陈大人闭门思过,但府里……似乎并不冷清。奴才偶然瞧见,鸿胪寺的陈少卿,还有几个面生的,从后门出入,行色匆匆的,瞧着……不像寻常访友。”
陈明远!果然又在暗中活动!王瑾眼神微凝,举杯抿了一口,语气平淡:“哦?陈大人虽闭门,亲朋故旧往来探望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是是是,公公说的是,定是奴才多心了。”那太监见王瑾反应平淡,连忙讪笑着自罚一杯,不敢再多言。
但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王瑾心湖。陈明远频繁接触外人,甚至可能涉及宫内之人,他们究竟想做什么?仅仅是为父报仇,还是有更深的图谋?
不多时,另一位负责部分宫禁巡查的护卫统领也借着敬酒的机会,状似无意地提道:“王公公,近日京城似乎不太平,多了不少生面孔。尤其是西城那边,几家大客栈住了好些北地来的商队,瞧着……不全是老实生意人,眼神举止,透着股悍气。”
北地商旅?王瑾立刻联想到赵铁柱之前汇报的,陈明远暗中接触北狄商人的事。难道这些“商旅”,就是北狄探子?陈明远与他们勾结,所图何事?窃密?行刺?还是更可怕的阴谋?
一场看似宾主尽欢的夜宴,暗地里却机锋四起,各种信息碎片悄然汇聚。王瑾面上谈笑风生,与众人周旋,大脑却在飞速运转,将每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语,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,都纳入分析的脉络之中。
宴席散后,喧嚣褪去,瑾园重归寂静。
王瑾独自坐在书房内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。烛火将他沉静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。
士族残余(陈明远)、北狄势力(可疑商旅)、宫内可能存在的内应……这几条原本看似不相干的线,正在暗中交织,仿佛要编织成一张针对他的大网。对手不再满足于在朝堂之上弹劾攻讦,而是试图从更阴暗的角落,发动致命一击。
“小禄子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一直守在门外的小禄子应声而入。
“让赵铁柱加派人手,十二个时辰不间断,盯死陈明远和西城那些北地商旅的落脚点。我要知道他们见了谁,说了什么,传递了何物。”王瑾声音低沉,“还有,暗查近日宫内,有哪些人与陈府,或者与那些商旅有过接触,无论多么隐秘间接!”
“嗻!”
小禄子领命,快步离去。
王瑾起身,走到窗边。窗外,瑾园内悬挂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,光芒昏黄不定,如同这诡谲的局势。树欲静而风不止。他本想借着执掌司礼监之机,稳固权位,徐徐图之,但显然,暗处的敌人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。
山雨欲来,风已满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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