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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刻,滚水坝西侧三十丈。
老邢蹲在一丛枯芦苇后,看着前方那座不起眼的石墩。那是潘季驯当年立的镇水石,第三块,底部有暗扣——汤若望图纸上标记的“真泄洪闸机括”所在。
但他没动。
因为石墩旁站着个人。
一个穿着破烂民夫服、却腰杆挺直如松的老者,正用草棍在地上画着什么。画的是河图,标注着水势、流向、闸口开合角度——专业到连老邢这个锦衣卫暗桩都看不懂。
“河伯?”老邢试探着开口。
老者抬头,露出一张被风霜雕刻的脸,眼神却清澈如少年:“老邢?三年没见了。”
老邢浑身一震:“您真是……”
“潘季驯曾孙,潘云鹤。”老者淡淡道,“崇祯十五年,你护送我从北京逃回淮北,忘了?”
记忆涌上心头。老邢想起来了——那年凤阳卫溃散,他接到的秘密任务之一,就是护送一个“重要人物”南下。那人一路沉默寡言,只偶尔在河边停下,看水纹、测流速,像个痴人。
原来那就是潘季驯的后人,当代最懂黄河的人。
“汤若望找过您。”老邢压低声音。
“八月初五,他扮作商贩来张庄找我。”潘云鹤继续在地上画图,“说清军要掘堤,求我设法制止。我给了他滚水坝的结构图,告诉他真泄洪闸的位置,还有……”
他顿了顿:“还有引爆点的反制方法。”
“什么方法?”
“火药埋设需要引线,引线怕潮。”潘云鹤指向不远处那条从坝顶延伸下来的沟渠,“这几日我故意让民夫在那条沟里多倒水,地下的引线已经受潮三成。只要再下一场雨,或者……”
他看向东面天空堆积的乌云:“或者暴雨来临,引线失效,炸药就炸不响。”
老邢倒吸一口凉气:“可若炸药不炸,清军会怀疑!”
“所以需要有人‘引爆’。”潘云鹤眼神深邃,“用少量的、可控的爆炸,从真泄洪闸炸开个小口子,让水慢慢泄。这样既能减轻主堤压力,又能骗过高第,让他以为计划成功。”
“可太子被抓了!”
潘云鹤画图的手停住:“在哪?”
“高第大帐。”
老者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那正好。”
“好?!”
“高第此人,我观察他半月有余。”潘云鹤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泥土,“他降清是迫不得已——当年松锦之战,洪承畴逼他断后,他带的五千人几乎死绝,朝廷却说他是‘畏战溃逃’。怀恨在心,这才降了。但他骨子里……”
“还是汉人?”
“还是怕遗臭万年。”潘云鹤纠正,“这种人,最容易被‘大义’打动。太子在他手里,反而是机会。”
远处传来更乱的喧嚣。民夫营的骚动在蔓延,已经有人开始往坝下跑。清军的弹压队出动了,火铳声零星响起。
“老邢,你去办两件事。”潘云鹤语速加快,“第一,找到汤若望留在坝顶的火药库——不在明面上,在第三座了望台底下,有个暗窖。把里面的火药换成泥沙,但要留够炸开泄洪闸的量。”
“第二呢?”
“把这个交给高第。”潘云鹤从怀里掏出一封信,信封上没字,但封口的火漆是特殊的暗红色,“告诉他,若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,就按信里说的做。”
老邢接过信,触手温润——这信封的纸质,是宫里的御用宣。
“您怎么会有……”
“三年前离京时,你护送的那个人给的。”潘云鹤望向南方,那是崇明的方向,“他说,若有一天天下大乱,此信或可救一二人。”
老邢不再多问,揣好信,转身消失在芦苇丛中。
潘云鹤继续蹲下,完善地上的河图。他画得很细,细到每道水流的转向、每个漩涡的位置、每段堤坝的承压极限。
画到最后一笔时,他轻声自语:
“曾祖,您守了一辈子的河,孙儿今日……也要守一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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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道出口,芦苇丛。
李维放下望远镜,手心全是汗。
他看见太子被押进大帐,看见民夫营骚动,也看见一个驼背老汉(老邢)从西侧摸近大帐。更远处,乌云已压到头顶,第一滴雨砸在脸上,冰凉。
“陛下,动手吧!”王承恩急道,“再晚太子就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李维死死盯着大帐。
帐帘突然掀开。
高第走了出来,手里提着刀,身后亲兵押着朱慈烺。但奇怪的是,太子没被捆绑,反而……被松了绑?
高第站在帐前高台上,对着下面乱哄哄的民夫和清兵,突然大吼:
“肃静!”
声音用上了内力,震得人耳膜发疼。场面暂时安静下来。
“听着!”高第举起手中那封暗红色火漆的信,“北京急报!多尔衮……要杀光所有参与掘堤的汉军旗弟兄!说我们知道的太多,留不得!”
哗然。
汉军旗士兵们面面相觑,惊恐、愤怒、怀疑的情绪在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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