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把布包塞进她手里时,手指还在抖。苏知微没看她,只将那截乌黑的簪尖往袖口深处推了推,转身就走。
她一步步踩着石阶上去,鞋底硬物硌着脚心,是藏好的口供抄件。昨夜面圣的话已经递出去了,皇帝没驳回,也没立刻召见,只说“若有新证,再报上来”。这话听着冷淡,可她知道,那道门已经松了缝。
她回到偏殿,把银簪取出来放在桌上,又从荷包夹层抽出黄绢纸条摊开。春桃站在旁边,声音压得很低:“才人,咱们接下来……真要去查内务府的药账?”
“不是‘咱们’。”苏知微抬眼,“是我去。你只管在外头守着消息。”
她说完便起身,梳了最简单的发髻,换上那件唯一完整的宫裙。出门前,她把银簪重新裹好,塞进鞋底暗格——这东西不能再露第二次了,但必须带着,以防有人想毁记录。
内务府在西角门边上,一排灰瓦房连着库房,掌事太监姓周,面白无须,袖口常年沾墨。苏知微到的时候,他正低头翻账本,听见通报也不抬头,只慢悠悠说了句:“苏才人来这儿做什么?药材出入可不是妃嫔能随便看的。”
“陛下昨夜下令,查柳美人当值记录与巡防名册。”她站得笔直,“砒霜属贵重毒药,领取必有备案。我只看那一日进出明细,不翻全档。”
周太监终于抬眼,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,又落回账本上。“你说的是那个落水的案子?这事早定了结论,如今翻出来……不太合适吧。”
“不合适的是谁?”她往前半步,“是陛下亲口松口让我查,还是你们敢拦着不办?”
屋里静了一下。外头传来扫地声,一下一下敲在青砖上。
周太监合上账本,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。“就算要查,也得走流程。你得写个条陈,递到文书房,等批复下来再说。”
“我已经等了一夜。”她冷笑,“昨夜我在勤政殿说了三处尸身疑点,陛下没驳回,反而下令押查相关记录。你现在告诉我,要等文书批复?那你现在就把‘抗旨’两个字写在条陈上,我好带回去呈给陛下过目。”
周太监脸色变了变,手指微微发僵。
苏知微没再说话,只把手伸进袖中,取出那支乌黑的银簪,轻轻搁在案上。“这是原主中毒时用过的物件,颜色变化至今未褪。你要不要拿去试一试?醋泡半个时辰,看看是不是还能显出黑斑。”
他盯着那簪子,喉结动了动。
“砒霜入体,胃空、肺肿、口带苦杏味。”她语气平,“这些症状都记在太医令的尸格里。若你想替谁遮掩,大可以现在动手销毁当日药单。但别忘了,我手里还有阿菱的口供,只要一并呈上去,你说你是不知情,还是共谋?”
屋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。门外扫地的声音停了。
过了片刻,周太监缓缓开口:“……你要查哪一天?”
“原主身亡当日。”
他低头翻开手边一个旧册子,动作迟缓,像是故意拖延时间。苏知微不动,只盯着他翻页的手指。忽然,她注意到册子边缘有一小块虫蛀的缺口,形状不规则,像是被什么咬过。
她心里一动。
“您给我的这份,是残本吧?”她伸手轻点那缺口,“七品以下妃嫔用药记录应当另立专卷,而这一页标注的是‘熏虫’‘驱鼠’类耗材,砒霜这类剧毒不该混在这里。”
周太监眼神闪了闪,“所有毒药领用都在这本上登记。”
“不对。”她摇头,“双签制的东西,必须单独存档。医官署批条加妃位印信,少一样都不能出库。这种大宗毒药的流向,不可能和寻常药膏记在一起。”
她顿了顿,“您要是拿不出完整记录,我就只能认为,有人故意藏了账本。那我只好再去勤政殿,请陛下亲自下令彻查内务府三年内的砒霜去向——包括贵妃、贤妃、皇后宫中用了多少,都得一笔笔对清楚。”
周太监猛地抬头,“你别乱来!”
“我不乱来。”她声音不高,“我只是要一张纸,上面写着谁在那天申时三刻领了半钱砒霜,用途写的是‘熏鼠’。”
他怔住。
“我知道你在怕什么。”她看着他,“但你也该明白,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查。陛下已经开了口子,只要我还活着走进这里,就说明我没被定罪。而你若继续阻拦,那就是在赌——赌皇帝会不会为了保某个人,连你一块收拾。”
许久,周太监终于起身,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蓝皮簿子,封面上盖着“毒剂出入·机密”六个朱印。他翻了几页,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。
苏知微凑近看了一眼。
纸上写着:
正六品柳美人,申时三刻,领砒霜半钱,用途:熏鼠。
下方有两个签名,一个是医官署李判官的花押,另一个是柳氏私印的拓痕。
她盯着那行字,呼吸都没乱。
时间完全对得上。原主是在酉时初被人发现倒在池边,而砒霜发作最快不过半个时辰。申时三刻服下,正好在酉时失去行动力,随后被拖到池边伪造现场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穿成罪臣女:后宫法医求生记请大家收藏:(m.qbxsw.com)穿成罪臣女:后宫法医求生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