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，站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。她穿着一件皱巴巴、但能看出原本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，外面套了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，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，露出苍白而疲惫的脸。她的眼神却异常复杂——有未褪的惊恐，有对张卫国刚才鲁莽开枪的后怕，更有一种医生特有的、对伤者（陈默此刻狼狈不堪、沾满血污）的职业性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。她手里紧紧抓着一根从拖把上拆下来的、顶端被削尖的木棍，微微颤抖着。这是苏晴。
仓库里堆满了高大的货架，上面码放着成箱的货物，空气里弥漫着灰尘、纸箱和食物的混合气味，比外面超市的腐臭好闻得多。但此刻，这相对安全的空间里，气氛却剑拔弩张。
“你是什么人？怎么进来的？！”张卫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，带着浓重的口音，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陈默心上。他的枪口虽然没抬起，但那股压迫感让陈默毫不怀疑，自己稍有异动，子弹就会毫不留情地射过来。他看到了陈默手里那把沾满污血、缠着胶带的水果刀。
陈默喘着粗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声音嘶哑：“陈默…我叫陈默…就住对面小区…没吃的了…进来找物资…从卸货通道那里进来”他指了指外面疯狂撞门的丧尸群，“被它们…追进来的…卸货通道卷帘门没有关…”
“外面那些鬼东西，是你引来的？！”张卫国的眼神陡然变得更加锐利，他扭头看了看通向购物区的另一扇紧紧关闭的铁门，甚有看了看陈默旁边通往卸货区的铁门。他在这里和苏晴小心翼翼地躲藏了好几天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安全、物资丰富的据点，结果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彻底暴露了，现在前后都有丧尸堵门，怎么出去成为了一个问题！
“不…不是！我进来的时候它们就在超市里了！”陈默立刻辩解，心脏狂跳，“我只是…只是被迫干掉了一只，弄出了点动静…然后就被追着跑…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！”
“被迫干掉？”张卫国冷笑一声，显然不信，“就凭你？和这把水果刀？”他的目光扫过陈默脸上的污血和身上狼狈的痕迹，充满了怀疑。
“老张，他好像受伤了？”苏晴的声音响起，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关切。她注意到了陈默手臂上被灌木划破的伤口，以及脸上溅到的污血。“那些东西的血…有没有溅到你嘴里或者伤口里？”她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，眼神里充满了警惕。作为医生，她太清楚被感染的后果了。
陈默心里咯噔一下。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，看着手上混合的暗红和灰白污迹，胃里一阵翻腾。“没…没有溅到嘴里！伤口是之前被树枝刮的，应该没事！”他连忙解释，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。苏晴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刀子，瞬间挑明了末日里最恐怖的威胁——来自“同类”的猜忌和隔离。
“哼！”张卫国冷哼一声，枪口微微抬起了一寸，对准了陈默的腿。“不管有没有感染，小子，你坏了我们的好事！外面那些东西堵着门，我们谁也出不去！这里的食物，是我们先找到的，是我们活下去的保障！你凭什么进来分一杯羹？甚至可能把我们全害死！”
他上前一步，巨大的压迫感让陈默几乎喘不过气。“现在，给你两个选择：第一，自己开门出去，和你的‘朋友们’作伴！第二…”他晃了晃枪口，意思不言而喻。
“老张！你冷静点！你觉得他现在能出去吗？”苏晴急忙拉住张卫国的胳膊，声音带着恳求，“外面全是那些东西，开门就是让他去送死！而且…而且枪声会引来更多！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！”张卫国猛地甩开苏晴的手，情绪有些失控地低吼道，“把他留在这里？万一他感染了，变异了，在背后给我们一口怎么办？这里的食物就这么多，多一张嘴，我们可能都活不到救援来的时候！苏医生，这是末日！不是你们医院开慈善堂！”
食物！生存空间！潜在感染风险！这三个致命的问题像冰冷的铁链，瞬间勒紧了仓库内本就脆弱的空气。张卫国的逻辑冰冷而残酷，却直指末日生存的核心法则。苏晴张了张嘴，看着陈默年轻却写满惊惶和求生欲的脸，又看看外面如同擂鼓般的撞门声，一时语塞。医生的天职让她无法轻易放弃一个可能受伤的生命，但张卫国的话，又像重锤敲打着现实的残酷。
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。眼前这个老警察，不是在开玩笑。为了生存，为了保护他和苏晴（这个女医生似乎还有一丝恻隐之心）的据点，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清除自己这个“不稳定因素”和“资源掠夺者”。
“等等！”陈默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，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嘶哑，“我有用！我对你们有用！”
“哦？”张卫国眯起眼睛，枪口依旧没有放下，带着嘲讽，“说说看，你这把水果刀能有什么用？切水果喂外面那些东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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