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如同溺水之人,在黑暗的深渊中浮沉。剧烈的痛楚,同伴的嘶吼,毁灭的吐息,狰狞的巨兽,最后是那一抹不可思议的、带着古老威严的淡金光晕……无数混乱的碎片冲击着小木子的脑海,将他拖入更深的昏聩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温热感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荡漾开来,将他逐渐从无边的黑暗和混沌中拉扯出来。
是巡妖令。
那枚冰冷的、沉寂了许久的铜牌,此刻正紧贴着他的胸口,散发出持续的、脉动般的温热,仿佛一颗小小的心脏。这股温热并不剧烈,却异常坚定,如同一只无形的手,轻柔地拨开他意识中的迷雾,拂去那层层叠叠的噩梦碎片。
小木子艰难地、缓缓地,掀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视线起初模糊不清,只有一片朦胧的、摇曳的昏黄光影。他眨了眨眼,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看清那光影是来自不远处一盏豆大的油灯。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,身下是粗糙的、带着淡淡霉味的被褥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灰尘的气息。
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石室,四壁是未经打磨的粗糙石砖,低矮潮湿,只有一张床,一张破木桌。桌上除了那盏油灯,还散乱地放着几个药碗和几块沾血的布条。
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,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。黑山城,惨烈的厮杀,地火蜥龙……周总旗!赵乾!王珂!
“咳!咳咳……”他猛地想坐起,胸腔传来的剧痛和虚弱感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,眼前一阵发黑,又重重跌回床上。
“醒了?”一个苍老、沙哑,带着浓重疲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小木子艰难地侧过头,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,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,慢吞吞地挪了进来。那是一个老妪,头发灰白稀疏,用木簪草草挽着,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,眼皮耷拉着,看不清眼神,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,行动迟缓,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“别乱动,你断了三根肋骨,内腑也受了震荡,能捡回一条命,已是老天爷开恩了。”老妪走到床边,将药碗递到他嘴边,语气平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喝了它,能止痛,也能让你恢复得快些。”
小木子没有立刻喝药,而是死死盯着她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:“周总旗……赵大哥……王珂……他们在哪?这里……是什么地方?”
“放心,都活着。”老妪依旧没什么表情,用勺子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,“那个姓周的小子,命大,骨头断了七八根,内脏也移了位,我用祖传的虎骨断续膏给他吊住了命,能不能挺过来,看他的造化。那个用刀的汉子,伤得更重,只剩下一口气,我用老参给他吊着魂,能不能醒,看天意。姓王的小子,受的大多是皮外伤,已经能下地了,不过断了胳膊,这会儿大概是出去找吃的了。”
“至于这里……”她顿了顿,抬眼扫了小木子一眼,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不见底,“是黑山城,不过是城外乱葬岗下,一个没人知道的死人坑。老婆子我,是个收尸的。”
收尸的?乱葬岗下的死人坑?小木子心中一震。他挣扎着,用尽力气扭头看向门口,只见石室门外,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,再往外,是深不见底的黑暗,一股阴冷、腐朽的气息隐约传来。
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妪,救了他们?在那样恐怖的劫难之后,将他们从尸山血海中拖了出来,藏到了这鬼地方?
“咳……多谢……婆婆救命之恩……”小木子艰难地开口,目光落在她布满老茧和伤疤、如同枯枝般的手上,心中疑窦丛生。一个普通收尸人,如何能在那种情况下救出他们?又如何懂得用虎骨断续膏、老参吊命这等手段?
“谢就不必了,老婆子只是不想看那几具上好的药材烂掉罢了。”老妪将药碗递得更近了些,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光,“尤其是你,小家伙,你这条命,可金贵着呢。你身上带着‘那东西’,对吧?”
小木子心中猛地一凛!她知道巡妖令?不,她指的或许是……
“婆婆……说的是什么?”他强作镇定,哑声问道。
“别跟我装傻。”老妪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,“那晚,那畜生(地火蜥龙)最后看你的眼神,老婆子躲在死人堆里,看得一清二楚。它不是怕你,是怕你身上的……契约气息。那气息,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,闻到过一回,死也忘不掉。”
契约气息?地火蜥龙是因此退走的?小木子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那淡金色的光晕。这老妪,到底是什么人?她口中的“闻到过一回”又是什么意思?
“婆婆……您是?”小木子试探着问,手却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巡妖令。入手温热,那股奇异的脉动感依旧清晰。
“我?”老妪嗤笑一声,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,“一个该进棺材的老婆子罢了,名字早就忘了。你可以叫我……‘守陵人’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守钥人之新生请大家收藏:(m.qbxsw.com)守钥人之新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