辩论赛在下周三。顾绮梦突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掩盖，市领导视察周氏集团是同一天。
季沉加快脚步与她并肩：你确定要这么做？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。
公交站台的顶棚漏雨，顾绮梦选了个滴水最厉害的位置站着。水珠砸在她摊开的掌心，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你看这雨滴。她突然说，每秒钟有几十滴落在手上，但只有最重的那滴会留下触感。她收紧手指，水从指缝溢出，周毅就是那滴最重的雨。
65路公交车碾过水坑驶来，轮胎带起的泥水溅在季沉裤腿上。顾绮梦踏上台阶时回头看了他一眼，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前，睫毛上挂着水珠，眼神却清明得像冬夜的星空。
明天见，季学长。
车门关闭的瞬间，季沉看到她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——不是姜晓雨式的怯懦微笑，而是顾绮梦特有的，猎手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表情。
雨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，季沉摸出手机拨通秦修的电话：查到了吗？
卧槽季哥！秦修的声音混杂着键盘敲击声，你绝对想不到，姜晓雨家附近三个路口的监控，过去两周有十七次异常！每次都是她出现前后五分钟画面定格！
季沉盯着公交车远去的尾灯：具体时间？
最奇怪的是上周四晚上，她家楼下摄像头拍到姜晓雨十点零三分出门，十点零七分就出现在三公里外的便利店！这他妈瞬移啊？
雨滴在手机屏幕上炸开，季沉用袖子擦了擦：把异常时间点全部列出来，特别是...他顿了顿，和翡翠湾项目有关的日期。
挂断电话，季沉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。母亲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季，十五岁的他站在太平间外，听着法医和父亲讨论刹车油管整齐的切口。那天之后，他学会了在周毅面前低头，学会了用优等生的面具隐藏仇恨，直到这个突然变了一个人的姜晓雨出现。
公交车上，顾绮梦透过起雾的窗户看着街景模糊成色块。车厢里弥漫着湿衣服和廉价香水的味道，前排两个女生正叽叽喳喳讨论新转学的篮球队长。
系统。顾绮梦在脑海中唤道，周毅今天的情绪波动值？
「目标愤怒值78%，焦虑值65%，」444的机械音在她耳内响起，「比昨日上升23个百分点。」
顾绮梦轻轻摩挲着左手腕的疤痕。这个动作已经成了她思考时的习惯。原主姜晓雨的记忆像一本被水浸湿的相册，越是翻看，越能感受到那些被欺凌的日夜里，这个女孩是如何一点点被逼到绝境的。
车停在老旧的居民区，顾绮梦踩着积水走向单元门。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，她在黑暗中准确避开第三级松动的台阶。钥匙插进锁孔时，她闻到屋里飘来的饭菜香——姜妈妈今天提早下班了。
晓雨？厨房里传来姜妈妈的声音，怎么淋成这样！快去换衣服，妈熬了姜汤。
顾绮梦站在玄关，看着这个佝偻着背的中年女人小跑过来，粗糙的手指拂过她冰凉的额头。姜妈妈右手中指上还贴着创可贴，那是前天赶制服装样品时被针扎的伤口。
没事，妈。顾绮梦轻声说，任由姜妈妈用干毛巾揉搓她的头发。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快穿局训练时，教官用砂纸打磨武器刃口的感觉。
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，青椒肉丝里的肉少得可怜，但每一块都切得工整。顾绮梦小口喝着姜汤，听姜妈妈絮叨服装厂里的事——组长克扣工钱，新来的小姑娘手脚太慢，月底要交的房租还差八百...
对了！姜妈妈突然放下筷子，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，今天厂里发了奖金，妈给你买了新鞋。她眼睛亮晶晶的，就放在你床底下，明天上学穿。
顾绮梦捏着汤勺的手指微微收紧。她今早才把那双开胶的球鞋藏进衣柜最里层，姜妈妈不可能没看见。
谢谢妈。她低头扒饭，避开姜妈妈期待的眼神。
夜深后，顾绮梦锁上卧室门，从书包夹层取出一个金属盒。里面整齐排列着微型设备：监听器、信号干扰器、还有三粒快穿局特制胶囊。她吞下一粒，感受着药物在血管里扩散的舒适感。
电脑屏幕亮起，监控画面分成四格：周家别墅的书房、周毅的卧室、明德高中学生会办公室，以及...季沉公寓的客厅。最后一个画面里，季沉正和秦修研究一沓文件，茶几上摆着她今天给的MP3。
顾绮梦放大画面，看到季沉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——那是她白天触碰过的地方。这个发现让她嘴角微微上扬。
系统，调出季沉的心理评估。
「目标信任度72%，好感度65%，」444停顿了一下，「怀疑度41%，呈上升趋势。」
顾绮梦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，里面是季沉母亲车祸的调查报告。法医照片上，那辆银色丰田的前保险杠扭曲成怪异的角度，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，驾驶座上的女人头歪向一侧，凝固的血迹从太阳穴延伸到锁骨。
她将照片与周氏集团十五周年庆的合影并排放置，用红圈标出站在周永昌右侧的男人——时任交警支队长的刘志明，翡翠湾项目承建商的表弟。
窗外一道闪电划过，照亮了贴在墙上的辩论赛流程表。顾绮梦用红笔在自由辩论环节画了个圈，旁边标注：碳酸锂替代剂起效时间约8分钟。
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渐渐密集，她想起今天季沉追出来时，校服被雨淋湿后贴在腰线上的弧度。那个瞬间，她几乎要以为看到了快穿局里那个总爱和她争任务的老对手。
太像了...顾绮梦喃喃自语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上季沉紧锁的眉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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