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砂壶盖在红木桌面上滚了两圈,发出清脆的声响,最终还是没碎。
但“周扒皮”周德昌的心,却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。
他是聚雅轩的老板,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二十年,眼睫毛都是空的。刚才那惊鸿一瞥,那抹如初凝牛血般浓艳的红色,像钩子一样死死钩住了他的魂。
“郎红?”
周胖子顾不上捡壶盖,那双绿豆眼瞪得溜圆,伸手就要去摸那个罐子。
“慢着。”
一只满是老茧和泥垢的大手,却先一步按在了罐口上。
江河看着周胖子,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:“周老板,上手有规矩。货没谈好价,手别伸太长。”
周胖子一愣,抬头重新审视眼前的男人。
湿漉漉的裤腿,光着膀子,全是排骨,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和淤青。这明明就是那个把老婆孩子输得精光的烂赌鬼江河啊!
以前这小子要是捡到个铜板,都是卑躬屈膝地求自己收下。今天这气场,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?
“咳咳!”周胖子掩饰住失态,重新坐回太师椅上,捡起壶盖擦了擦,眼皮一耷拉,恢复了奸商的嘴脸。
“江老弟啊,不是哥哥说你。这大晚上的,你从哪扒拉出来这么个脏东西?看着红艳艳的,别是刚杀猪染的血吧?”
标准的压价话术:先贬低,再捡漏。
江河心中冷笑。前世他成为顶级修复师后,这种把戏见得太多了。
他没有废话,直接拿起柜台上的抹布,将罐身最后一层水渍擦干,指着罐底那一圈微微泛黄的底足。
“周老板,明人不说暗话。”
江河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珠玑:“脱口垂足郎不流,米汤底,灯草边。这釉色红艳鲜明,具有强烈的玻璃光泽。这是典型的康熙郎窑红。”
“虽然是民窑仿官,但这发色,放在当年也是要进贡给王府用的精品。”
这几句行话一出,周胖子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。
“脱口垂足郎不流”是郎窑红最核心的鉴定口诀,意思是釉水流到到底足自然停止,不会流过底足造成粘连。这在当年可是绝密的技术!
这烂赌鬼怎么懂这些?
“你……你听谁瞎咧咧的?”周胖子有些慌了,但还是硬着头皮说,“就算是郎红又怎么样?你看这脏的,还有这……”
他想找瑕疵,但江河根本不给他机会。
“三千五。”江河直接报出了心理价位,“这东西我要是拿到省城拍卖行,起码能拍五千。但我急着用钱,让你赚一千五的差价。”
“三千五?你抢钱啊!”周胖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,“现在工人一个月才拿一百二!你张嘴就是三千五?三百!爱卖不卖!”
三百块,在92年也不是小数目,足够普通家庭过半年。
如果是以前的江河,肯定立马就卖了。
但现在的江河,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,拿起汗衫就要重新包起罐子。
“既然周老板吃不下,那我就去市里找唐老板。听说他最喜欢红釉。”
说完,江河转身就走,没有一丝拖泥带水。
这一下,周胖子彻底急了。这东西要是转手一卖,那是几倍的利润啊!而且郎窑红可遇不可求,过了这村没这店!
“哎哎哎!别走啊!老弟!五百!八百!一千!这总行了吧!”周胖子从柜台后面冲出来拦住江河。
江河脚步不停,冷冷吐出两个字:“让开。”
就在两人拉扯之际,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。
风铃声响起。
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那个刚才在废品站开桑塔纳的司机。
中年男人虽然衣着朴素,但那股儒雅的气质和不怒自威的眼神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。
他一进门,目光瞬间就被江河怀里那抹还没完全包住的红色吸引了。
“那是……”
中年男人快步上前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:“小伙子,能不能让我看一眼?”
周胖子一看来人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腿肚子都开始转筋。
“秦……秦馆长?”
他怎么来了?!
这位可是省博物馆的副馆长,秦修远!着名的瓷器鉴定专家,更是文物界的泰斗级人物!
江河看着秦修远,脑海中的记忆迅速翻滚。
秦修远!前世那位为了追回流失海外国宝,变卖祖产,最后病死在国外的可敬老人!也是江河前世最敬重的引路人之一!
没想到,这一世的第一次交集,竟然在这里。
江河眼中的冷漠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。他停下脚步,双手稳稳地托起罐子。
“您请看。”
秦修远也没客气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,对着罐身细细打磨。
一分钟,两分钟。
老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“妙!妙啊!”
秦修远抬起头,眼中满是赞叹:“釉色鲜红如初凝牛血,釉面透亮垂流,却恰好在底足前戛然而止。这是最顶级的‘郎不流’工艺!康熙晚期的佳作!虽然是小件,但这种发色,百里挑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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