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2年的北京,深秋。
风是硬的,带着一股子从西伯利亚刮来的沙尘味,打在脸上生疼。
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黑色奔驰,缓缓驶入了劲松桥附近。此时的北京,还没有后来那么多的高楼大厦,三环路有些地段还显得空旷,路边是一排排灰扑扑的白杨树,和穿着深蓝色工装、骑着自行车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。
江河握着方向盘,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皇城根。
前世,他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,最后落得个残废离场的下场。
这一世,他是坐着大奔回来的。
“爸爸,这里就是北京吗?房子好大呀!”妞妞趴在车窗上,看着路边偶尔闪过的大饭店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苏婉坐在副驾驶,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张发黄的老照片。自从进了北京地界,她的神色就有些恍惚,既紧张又期待,那是一种近乡情怯,也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。
“婉婉,别怕。”
江河伸出一只手,握住妻子冰凉的手,“有我在,这四九城翻不了天。”
他们没有直接去找那个叶爱国。
人情这东西,越用越薄。刚来就登门,那是求人办事,低人一等。江河要的是平等对话,甚至是让对方主动找上门。
所以,他先把落脚点选在了潘家园附近的一家涉外招待所——华侨饭店。
安顿好妻女,已经是傍晚。
江河站在饭店的窗前,看着不远处那片即使在夜色中也透着一股子躁动气息的空地。
那是**潘家园**。
全中国最大的旧货市场,也是无数人一夜暴富或倾家荡产的修罗场。
“虎哥没跟来,这脏活累活,得我自己干了。”江河自嘲地笑了笑,脱下那身显眼的西装,换上了一件在那边买的军绿色棉大衣,戴上一顶雷锋帽。
入乡随俗。在潘家园,穿西装打领带那是“棒槌”(外行),等着被宰。穿成这样,才是老江湖。
……
凌晨三点半。
大多数人还在梦乡里的时候,潘家园的“鬼市”已经开了。
没有路灯,没有吆喝。
只有无数道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乱晃,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乱舞。摊主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蹲在地上,面前铺着麻袋片或报纸,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沾着泥土的物件。
买家们也不说话,看中了东西就蹲下来,用手电照,用手摸。问价也是压低了嗓子,甚至直接在袖子里捏手指头。
这就是规矩。
“鬼市”的东西,来路大多不正。有从墓里挖出来的,有从老宅子里偷出来的,也有乡下收上来的。天亮之前必须散场,买定离手,概不退还。
江河混在人群里,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。
他双手插在袖筒里,目光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每一个摊位。
现在的潘家园,假货还没后来那么泛滥。地摊上确实有不少好东西,但想要在这成千上万件破烂里把它们找出来,难如登天。
“老板,这罐子怎么卖?”
“五百。”
“五百?您抢钱呢?五十!”
“滚蛋!别挡着我做生意!”
耳边充斥着这种低声的交锋。
江河走走停停,始终没有出手。直到他走到了市场的一个角落里。
那里蹲着一个满脸黑灰、穿着破羊皮袄的汉子,一看就是刚从西北或者内蒙那边过来的“铲地皮”的。
他面前的摊位上,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铜器、铁器,还有几块破木头。
江河的目光,落在了那堆破木头下面压着的一尊**佛像**上。
那是一尊大概三十厘米高的铜佛。
但这佛像太惨了。
不仅浑身是黑黢黢的油泥,而且左边的胳膊断了,底座也缺了一角。最要命的是,佛像的脸上被涂了一层红红绿绿的劣质油漆,看着像个唱戏的小丑,俗不可耐。
周围有好几拨人路过,拿手电晃了一下就走了。
“烂货。”
“这谁家孩子瞎涂的?可惜了这铜料。”
没人看得上。
但江河走过去,蹲下身,并没有直接拿佛像,而是先拿起旁边一个生锈的铜马镫,装模作样地看了看。
“老板,这马镫怎么卖?”江河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京片子问道。
那汉子正打瞌睡,眼皮都不抬:“一百。”
“三十。”
“拿走。”
汉子也是痛快,这破铁烂铜本来就是论斤收来的。
江河掏出三张大团结递过去,把马镫揣进兜里,然后像是随口一问:“哎,我看这破佛像挺沉的,我拿回去压个咸菜缸。搭给我算了?”
那汉子瞥了一眼那尊花花绿绿的佛像,哼了一声:“那不行。那是个老物件,虽然残了,但也得要钱。你要是想要,给五十。”
五十块。
江河心里冷笑。这汉子也是个棒槌,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。
他刚要掏钱。
突然,一只穿着千层底布鞋的脚,横着插了进来,直接踩在了那个佛像旁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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