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,城中村的喧嚣并未停歇,反而多了几分夜生活的躁动。
秦风在狭小的厨房里,用那个唯一的、边缘有些豁口的旧砂锅,开始了“清肺灵”的熬制。
他没有现代化的萃取设备,没有恒温控制系统。
但他拥有前世四十年的熬药经验。
火候的大小,药材投放的最佳时机,搅拌的手法和频率等等……
这一切,早已融入他的骨髓。
他的动作行云流水,肌肉记忆,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,仿佛不是在熬药,而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。
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苦中带着微甘的药香,逐渐驱散了房间里原本的霉味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,夹杂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呼喊:“秦医生?秦医生你在家吗?求求你救救我家娃吧!”
秦风眉头微蹙,记忆瞬间浮现在脑海里。
凭记忆知道正在门外喊的是住在隔壁的刘婶,一个独自带着五六岁儿子的可怜女人。
她的儿子小宝,从小就有严重的哮喘,一到换季或者空气不好就容易发作。
这种小儿哮喘,在秦风老家沂蒙山区,当地人称之为“齁邪。”
前世,大概也是这个时候。
小宝哮喘发作得特别厉害,刘婶求助无门,曾来敲过他的门。
但当时的秦风自身难保,心情郁结,且西医观念盛行,他一个被视为“乡下郎中”的人,说的话无人肯信,最终没能帮上什么忙。
后来听说,那次小宝差点没救回来,虽然最终侥幸保住了性命,但同时也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,留下后遗症了。
秦风放下手中的蒲扇,走过去打开了门。
门外,刘婶头发凌乱,脸上满是泪水,怀里抱着一个面色青紫、呼吸艰难、胸口剧烈起伏的小男孩。
孩子已经有些意识模糊,喉咙里发出可怕的“嗬嗬吼吼”声。
“秦医生,我……我实在没办法了,救护车堵在路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,诊所也关门了……我听说您是学医的,求求您,看看我家小宝吧!”
刘婶着急的几乎都要跪下来。
秦风目光扫过小宝的症状,心中已然有数。
这是急性哮喘发作,伴有明显的缺氧症状,必须立刻处理。
这样的小儿哮喘,前世秦风在老家农村当赤脚医生的时候,可没少诊治,那个时候农村的孩子是金贵的。
经济原因,父母自己有点事可以拖一下,老年人有些病灾可以忽略,唯独孩子的小病小灾不能拖,还是因为金贵,舍得花钱。
“抱进来,放在床上。”秦风的声音沉稳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刘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,连忙抱着孩子跟进屋。
秦风快速走到桌边,他熬制的“清肺灵”刚刚完成,正散发着温热的药气。
这“清肺灵”虽然主要针对的是慢性呼吸道问题,但其宣肺平喘、化痰止咳的功效,对于缓解急性哮喘症状,同样有立竿见影之效,尤其适合孩子稚嫩的脏腑。
他倒出小半碗深褐色的药汁,对刘婶说:“扶住他,把这药喂下去。小心,别呛着。”
刘婶看着那碗不明所以的药汁,眼中闪过一丝犹豫。但看着怀里孩子越来越差的脸色,她一咬牙,接过碗,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给小宝喂了下去。
药汁入口,起初小宝还有些抗拒,但几口之后,或许是那清润的药液缓解了喉咙的干痒刺激,他吞咽的动作顺畅了些。
古中医讲究,只要是对症,病人不会怎么拒绝服药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房间里只剩下刘婶紧张的抽泣声,以及砂锅里药汁轻微的沸腾声。
刘婶在忐忑的等待。
奇迹,真的就在几分钟后发生了。
小宝胸口那吓人的起伏,明显平缓了一些!
他喉咙里的“嗬嗬吼吼”声逐渐减弱,青紫色的小脸,也开始慢慢恢复一丝血色。
又过了一会儿,小宝艰难地睁开了眼睛,虽然还很虚弱,但呼吸已经顺畅了许多!
“妈……妈妈……”孩子微弱的呼唤,听在刘婶耳中如同天籁之音。
“哎!妈妈在!妈妈在!”刘婶喜极而泣,紧紧抱住孩子,然后转向秦风,就要下跪,“秦医生,谢谢!谢谢您!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!”
秦风伸手扶住了她,淡淡道:“不用这样。孩子只是暂时缓解了,他的哮喘是陈旧宿疾,需要系统调理。这碗药你拿回去,分两次,明天早晚再给他喝一次,应该能平稳度过这次发作。”
刘婶千恩万谢地接过秦风用旧瓶子装好的药汁,抱着已经安稳睡去的小宝离开了。
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。秦风看着桌上剩下的“清肺灵”,眼神深邃。
这次意外的出手,不仅验证了药效,更重要的是,在他最微末之时,收获了第一份真正的感激和信任。
这份信任胜似金钱,在初始阶段或许更为有用。
他清理好砂锅,将剩下的药材和那块龙涎根仔细收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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