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府的门童,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,他上气不接下气,脸上满是激动与惶恐交织的神情,声音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发颤:
“老爷!小姐!宫里……宫里来人了!八百里加急的钦差……圣……圣旨到了!”
“圣旨到”三个字,如同一道惊雷,在寂静的书房内,轰然炸响!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惊得呆住了。
刘太医那到了嘴边的话,被硬生生地,咽了回去。
林如海脸上的平静,也被瞬间打破,取而代之的,是深深的错愕与凝重。
黛玉和萧峰,更是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中,看到了那份突如其来的震惊。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!
片刻之后,林府上下,瞬间陷入一种紧张而又有序的忙乱之中。
家仆们在管家林安的指挥下,迅速地在大厅中央,摆好了香案,铺上了黄绫。整个府邸,都笼罩在一种即将面见天威的肃穆气氛之中。
林如海强撑着病体,在黛玉和萧峰的一左一右搀扶下,站在了最前方。他面色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,那是一种久经宦海,面对任何风浪都能保持镇定的沉稳。
黛玉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她扶着父亲的手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。
萧峰则面色平静,但内心却在飞速盘算。他知道,皇帝的每一个决定背后,都必然有其深意。
不多时,一名身着大红蟒袍的传旨太监,在一队身着飞鱼服,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护卫下,风尘仆仆地走进了林府。
这位太监,年纪约莫四十上下,脸上满是舟车劳顿的疲惫,眼下乌青,嘴唇干裂,显然是“八百里加急”日夜兼程的结果。
但他眼神依旧锐利,步履沉稳,腰杆挺得笔直,每一步,都带着京城大内独有的威严与规矩。
“圣旨到——!”
随着太监一声尖细却又洪亮的唱喏,林如海立刻带领全府上下,黑压压地跪倒在地。
传旨太监从身旁锦衣卫捧着的龙纹木盒中,取出明黄色的圣旨,缓缓展开,用他那独特的嗓音,一字一句地念道: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朕听闻,贾府宝玉者,于三岔河口,遇水匪与白莲教妖人突袭,临危不乱,指挥若定,亲斩匪首,勇冠三军,护得刘爱卿周全,朕心甚慰!”
听到这里,后面的袭人、晴雯等人,都忍不住露出了既骄傲又后怕的神情。那一夜的血战,还历历在目,如今,竟是得到了皇帝的亲口嘉奖,这让她们与有荣焉。黛玉的心,也跟着猛地一跳。
只听那太监,拔高了声调,继续念道:
“贾宝玉此行,功在社稷,特赐尔‘都尉’之衔,授‘江南巡查使’之职!着扬州府及沿途卫所,听从巡查使调遣,全力配合清缴白莲余孽,护卫林爱卿及刘爱卿安危!若有阻挠、怠慢者,可先斩后奏!钦此!”
“江南巡查使”、“先斩后奏”!
这八个字一出,跪在地上的人群中,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!
萧峰的眉头,瞬间紧锁。
他没想到,皇帝竟会给他如此大的权力!这哪里是赏赐,这分明是给了他一把双刃剑,将他彻底推到了扬州风暴的中心!
他瞬间明白,自己已经从一个单纯的护卫,变成了皇帝在江南搅动风云的一把刀!
黛玉更是心头一紧,她比谁都清楚,这份权力的背后,是何等滔天的风险。她下意识地抬头,看向萧峰,眼中满是担忧。萧峰恰好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,回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。
传旨太监又宣读了对刘太医忠勇护驾的嘉奖,赏银千两,并勉励他悉心为林如海诊治。
明旨宣读完毕,太监亲自走下台阶,将另一封封存完好的密旨,郑重地交到林如海手中。
“臣(奴才、草民)等,叩谢皇上天恩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山呼万岁之后,林如海与萧峰,才恭敬地接过圣旨。
林如海迅速地拆开密旨,一目十行地看完了,脸上神色未变,只是将密旨,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。
但萧峰却注意到,他的手指,在收起密旨的那一刻,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林如海对管家林安使了个眼色。林安立刻会意,上前一步,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两银票,悄无声息地,塞到了传旨太监的袖中,口称:“公公一路辛苦,这点银子,给您老和几位官爷喝茶。”
那太监脸上露出“恰到好处”的为难,推辞道:“林大人,这如何使得?咱家是为皇上办事,不敢……”
林如海笑道:“公公是为皇上办事,林某,亦是皇上的臣子。公公不辞辛劳,将圣恩送到扬州,我等略表心意,也是分内之事。”
太监半推半就地收下后,脸上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,话也多了起来。
他对着萧峰,竖起大拇指,笑道:“咱家在宫里这么些年,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在朝堂上,如此盛赞一位小辈!宝二爷,哦不,现在该叫贾巡查了!您这回,可是在圣上面前,大大地露了脸了!皇上听闻白莲教竟敢如此猖狂,当场便龙颜大怒,拍了桌子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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