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暮回到家里才敢松懈，躺在沙发上，瞥见茶几有张纸条。
现今社会，即时沟通方式高效又快捷，但唐德民偶尔还会像小时候那样，出门就留张纸条，告诉是因为什么事出门，又什么时候回来。
这次是他在暑假参加的第二个文学交流会，在文学圈挺有名的。
“001，我要交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。”
“宿主你先说。”系统很谨慎，“需要花积分的话，拒绝白嫖！”
“帮我写论文，我脑子里面的知识已经还给老师了。”
文学院的惯例是给个大概主题，然后导师会从不同方向给灵感，剩下的就让学生自己去思考。
但她不想再吃学习的苦了，讨价还价一番，最后花了100积分雇佣系统做枪手。
解决完后顾之忧，梁暮回房间打开电脑，搜索霍应忱母亲关玫的事迹。
在荣盛实业官网关于我们的模块中，她详细地看了公司介绍和发展历程，跟那个司机大叔说的差不太多，只不过少了闲谈时的八卦趣味，措辞用句更加严谨。
再往下是社会责任版面，列举有十几项公益活动，她每篇都点进去看，终于看见了关玫的名字。
「公益同行，认领希望小学计划」
「赋能玫瑰产业，帮助乡村振兴」
「吴韵古筑守护，让历史永续新生」
最后这篇文章底下附加有照片，尽管当时的像素不是特别高，但照片中关玫的风姿依旧清晰地扑面而来。
她穿着水绿色的雪纺开衫，内搭是白色一字领长裙，妆容偏港风，长发梳齐挽在脑后，只留几缕卷发在右额，并没有直视镜头，而是看向了相机未拍到的边框之外。
在她身后是一栋四层的楼阁建筑，檐角高耸，结构极具美感。
梁暮看完后感到惊讶，这三项公益活动已经实践了二十七年，都是关玫以董事长夫人的身份深度参与的。
即使她十九年前去世，后续依旧由董事长霍向树捐赠资金。
而且关玫居然也是建筑设计专业的，文章里介绍她是金陵大学毕业。
梁暮拿起手机点开计算器，算出年龄后，发现梁升莉有可能跟关玫同届。
又想到老唐说过，爷爷奶奶和关父关母曾是同小区，四舍五入就是她家和关家其实算蛮亲近的。
79年恢复高考时，两人也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，唐德民和关玫是认识的。
梁暮忍不住对这个不被长辈提及的人，产生了浓郁好奇，开始在网上查找相关的内容。
也许是关玫去世得早，也许是来自霍家方面的保护，有关她在的记载资料并不多。
甚至连专门的度娘百科上，只是简单写着几句话。
「关玫，女，汉族，荣盛实业集团创始人霍向树的妻子，毕业于金陵大学，已逝世。」
除了写明她发起的公益活动，剩下的全是关于她丈夫和大儿子的长段介绍。
配图也是梁暮刚才看到的那张。
一个女人的一生，如同这篇百科上的文字，都被家庭所追随赘述。
她是谁的妻子，是谁的母亲，多余得如果不是她，也能是别人。
除了公司官网上的宣传文章，还有些时间比较早的报道，梁暮都点进去看了，文章里都会提她是霍向树的妻子。
她流传在网上的照片并不多。
梁暮到处翻找，搜索关键词不断加前缀，最后才找到了六张照片。
不是那种专门的写真，基本都在公益活动，还有一张是出席宴会时被拍到的。
关玫的脸型是极为标致的心形脸，下颌线清晰而收敛，眉眼有股英气。
最让梁暮触动的，是她为希望小学建成剪彩时拍的照片。
照片里关玫站在一群孩子中央，背景是教学楼。
关玫戴着眼镜，温柔地看向镜头。
她的眼神里有股坚韧劲，抿紧的唇显着倔强，在她身上能感受到不沉沦世俗的美，但周围的孩子却给她添上了几分悲悯世人的感觉。
黑白色调的滤镜，却依旧能看出她身上的披肩纹路。
20多年前的服饰和现在流行的并没有太多不同，让人产生错觉，仿佛这只是张做旧的照片，上面的主人公如今仍在世。
相近的年纪，相仿的装扮，还有扑面而来的生命力。
梁暮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随性自由的气息。
不像是谁的夫人，更像采风的艺术家，那种散文上的作者照片。
照片定格了瞬间，封存着她的花样年华，也封存了她那不为人知的故事。
像浮在海水上的冰山，雪白只是显露于世人的那面。
藏匿在海水下的那部分是深邃的蓝，体积庞大，瑰丽而神秘。
梁暮合上电脑，但关玫的身影却在脑海里愈发清晰。
正值顶峰的好奇感在心底咆哮着，作怪着，她没有犹豫，拿起手机直接拨给了梁升莉。
电话接通得很快，背景音也很安静。
“朝朝，这个点打电话，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妈，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梁暮省去了套路，直奔主题，“你认识关玫吗？荣盛实业霍向树的妻子，也是金陵大学毕业的，应该和你同届。”
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。
这短暂的停顿，让梁暮几乎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头惊讶的样子。
“关玫……”梁升莉重复着这个名字，语调平稳，“你怎么突然问起她？”
“我偶然查资料看到她也是学建筑设计的，算了算年龄，想着和你差不多。”
“我和她确实同届同班，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“能和我说说她吗？”
“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她。”
梁暮有点迷惘，呆呆地问：“为什么要感谢她呀？”
“78年后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开展后，她父母从乡下回来，和你爷爷奶奶成了邻居，自然也就和你爸认识了。”
“嗯？”
“然后我和关玫同班，通过她认识你爸，后面才有了你。”
“听起来我像是意外……”
“你忽然问起这件事，我才是感到意外。”梁升莉的语气透着事过境迁的淡然，“她在我们那届很有名，才华出众，模样也好，性格也好。”
“妈，我看了她的照片。”
“还说是偶然查资料，说漏嘴了吧？跟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撒谎都前后矛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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