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老中医,救了一辈子人,最后死于传染病。这讽刺,太重了。
又一个周后,医馆接到通知:所有私人诊所暂停接诊。
街道办的人来贴封条——不是那种正式封条,而是一张盖了红章的通知,意思是我们不能擅自开门营业。
“要停多久?”周老先生问。
“至少十四天。具体等通知。”工作人员说,“周大夫,理解一下。现在要集中医疗资源,统一调配。”
他们走了。医馆的门关上了,从外面贴上了“暂时停业”的告示。
我看着紧闭的门,心里空落落的。这一年多来,医馆的门几乎天天开着。早晨洒扫时推开,晚上上锁时关上。那扇门见证了太多:病人的痛苦和康复,我的学习和成长...可现在,它关上了。
“别愣着。”周老先生拍拍我的肩,“关门不等于休息。咱们正好趁这段时间,研究研究这个病。”
他从书柜里翻出几本厚厚的老书:《温病条辨》《温热论》《瘟疫论》《伤寒瘟疫条辨》...都是明清时期名医写的关于传染病的专着。
“中医治瘟疫,有上千年历史。”周老先生翻开《瘟疫论》,“虽然这次的非典是新型病毒,但老祖宗的经验还是有参考价值。”
于是隔离的日子开始了。每天早上八点,我们测体温,上报街道办。然后就开始学习:周老先生讲解,我记录,不懂的地方随时问。
“你看吴又可的论述。”周老先生指着泛黄的书页,“‘瘟疫之为病,非风非寒非暑非湿,乃天地间别有一种戾气’。这说明古人已经意识到,有些传染病不是普通的六淫致病。”
“戾气是什么?”
“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致病因素。传染性强,病情重,变化快。”周老先生说,“吴又可主张‘逐邪为第一要义’。邪气在表,当汗而解;邪在半表半里,当和解;邪气入里,当下而解。但要注意,”他加重语气,“用药要猛,也要顾护正气。攻邪太过,反而伤身。”
我们一边学习,一边关注疫情。电视新闻每天播报最新情况,报纸上也满是相关报道。数字一天天上升:**月**日,全国新增病例180例;**月**日,新增203例;**月**日,新增238例...
死亡人数也在增加。每次看到医护人员感染的报道,我们的心就揪紧一分。
这日,宋南乔又打来电话。
这次她真的崩溃了:“三钱...我奶奶确诊了...非典重症...现在在ICU...医生说...说情况不好...”
我握着电话,不知该说什么。安慰的话太苍白,现实太残酷。
“南乔...”
“我爸我妈都在医院守着...我一个人在家...我害怕...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万一奶奶...万一爸妈也...我怎么办...”
“不会的。”我努力让声音镇定,“现在医疗技术在进步,每天都有治愈出院的。你要相信医生,也要相信奶奶的体质。”
“可是她七十多了...”
“年纪大确实风险高,但不是没希望。”我说,“你在家要坚强。好好吃饭,好好休息,别让爸妈担心。这才是对奶奶最大的支持。”
她抽泣着答应。挂了电话,我心情沉重。
周老先生听到了对话,叹了口气:“这场疫情,考验的不仅是医疗系统,更是人心。”
他走到药柜前,抓了几味药:黄芪、党参、麦冬、五味子...“抓点扶正固本的药,给你这位朋友寄过去。她现在心神俱疲,需要补气安神。”
我将药材打包,又在包裹里塞上了一包口罩,当下口罩是紧俏货,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。一包口罩也是让宋南乔给大家分一分,算下来,一个人也分不到几个……
然后,我将周老先生最新配制的预防方抄了一份,一同寄给宋南乔,并告诉她此药方只可以自己用,不要宣传,以免给周老先生引来麻烦。
这正是:
归来自洁报平安,校闭生忧各问安。
市府通令封场所,徒承师命劝危冠。
惊闻故友随疫去,暂歇医堂研古刊。
遥寄药香驱瘴疠,千里惟愿客身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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