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内潮湿、阴冷,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。林知白几乎是手脚并用,在狭窄逼仄的通道中艰难爬行。怀中那三样物件——遗诏、血书、完整玉佩——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。
曹无眠最后的眼神,那决绝而平静的笑容,在他脑中反复闪现。这位守护了秘密一生,最终选择以生命为他铺路的老宦官,用最惨烈的方式,完成了“守夜人”的传承。
他不能辜负!
背后伤口的疼痛,体力的急剧消耗,都无法阻止他向前。黑暗中,他只能依靠触觉和一股求生的本能,拼命挪动。不知过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油灯光芒的自然光,伴随着新鲜空气涌入。
是出口!
他用尽最后力气爬过去,发现出口伪装在一处荒草丛生的乱石堆中,极其隐蔽。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石板,探出头去。
外面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雨不知何时停了,只有冷风呼啸。借着朦胧的天光,他辨认出这里似乎是西郊的一处荒山,远离官道,人迹罕至。
他迅速钻出密道,将石板恢复原状,顾不上喘息,立刻辨认方向。必须尽快远离京城!曹无眠用生命为他争取的时间,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!
他撕下官袍内衬,粗略包扎了背后的伤口,将三样至关重要的物件用油布重新包裹,紧紧绑在胸前。然后,他选定一个与京城相反的方向,一头扎进了茫茫山林。
寒冷、饥饿、伤痛、疲惫……无数痛苦折磨着他。官袍早已被荆棘刮得破烂不堪,靴子里灌满了泥水,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但他不敢停,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逃!活下去!
中途,他找到一处山涧,不顾冰冷刺骨,猛灌了几口水,又清洗了一下伤口。他看着水中自己狼狈不堪、眼窝深陷的倒影,几乎认不出这就是昔日那个在禁书堂埋首故纸的年轻修撰。
命运弄人。
一天一夜,他不敢走官道,只在山林间穿行。饿了就采些野果,渴了就喝山泉水。夜晚的山林鬼哭狼嚎,寒气透骨,他只能找些干燥的树叶蜷缩其中,紧紧抱着胸前的“秘密”,抵御着恐惧与严寒。
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。皇帝是否发现了曹无眠的“背叛”和密道的存在?是否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追捕他?福王和靖安侯府又有什么动作?云镜……她是否安全?
这些念头如同毒蛇,啃噬着他的心。
第三天清晨,他终于远远看到了一座小镇的轮廓。他不敢进去,只在镇外山林边缘徘徊,观察着动静。他看到镇口张贴着海捕文书,上面赫然画着他的画像,罪名是“勾结北疆余孽,行刺福王,窃取禁中秘宝,畏罪潜逃”!
通缉令已经发到了这里!速度如此之快!
他的心沉了下去。皇帝果然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他身上,将他塑造成了十恶不赦的钦犯!他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,举世皆敌!
他必须更小心。他趁着天色未大亮,潜入镇外一处看似废弃的土地庙,打算稍作休整,再想办法弄些食物和御寒的衣物。
土地庙破败不堪,蛛网遍布。他刚找了一处角落坐下,准备检查一下伤口,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!
林知白浑身汗毛倒竖,瞬间屏住呼吸,缩到残破的神像之后,手紧紧握住了怀中那半截用来防身的、尖锐的断木。
脚步声在庙门口停下,似乎也在迟疑。
空气凝固了。
良久,一个压得极低、却异常熟悉的声音试探性地响起:
“夫君……是你吗?”
是云镜!
林知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她怎么会在这里?!怎么可能找到他?!
他猛地从神像后探出头。
破晓的微光中,云镜站在庙门口,一身寻常村妇的粗布衣衫,脸上带着赶路的风尘与疲惫,但那双眼睛,依旧清澈沉静,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,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如释重负的庆幸。
“郡主!”林知白声音嘶哑,几乎哽咽。
云镜快步走进来,看到他浑身狼狈、背后渗血的惨状,眼圈瞬间红了。她什么也没问,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里取出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。
“别动,我先帮你处理伤口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动作却异常轻柔熟练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太危险了!”林知白任由她处理伤口,急声问道。
“曹掌印……事前曾给过我一个锦囊。”云镜低声道,手上动作不停,“他说若宫中生变,三日后的黎明,可来西郊落霞镇外的土地庙等候一线生机……我……我没想到真的能等到你!”
林知白心中巨震。曹无眠……他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!他早已将云镜也纳入了他的计划之中,为他安排了这绝境中唯一的接应!
“宫里……现在如何?”林知白涩声问。
云镜手上动作一顿,声音低沉下去:“曹掌印……殁了。对外宣称是急病暴毙。禁书堂被彻底清洗,我们的人……损失惨重。”她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后怕,“你被通缉的文书昨夜就已传遍京畿,福王遇刺案定了性,所有罪名都由你和‘北疆余孽’扛下了。我……我是趁乱扮作采买的宫女混出宫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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