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承下那关乎天下也关乎自身的“钥匙”之责,林知白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,每一步踏出暖阁,都感觉脚下的金砖冰冷刺骨。皇帝的威逼利诱犹在耳畔,云镜苍白的面容更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。
他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如同游魂般,在宫墙夹道的阴影里漫无目的地走着。夕阳彻底沉入西山,暮色四合,宫灯次第亮起,将他孤单的身影拉长又缩短。
他需要冷静,需要思考出一条生路,一条既能完成那该死的“加固契约”,又能保全自身和云镜的生路。皇帝不可信,那隐藏在暗处、语焉不详的第三方势力更不可信。他必须依靠自己。
不知不觉,他竟又走到了禁书堂那扇沉重的乌木大门前。或许只有这片埋葬了无数秘密的墨海,才能给他一丝喘息和启示。
值房内没有点灯,他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,瘫坐在曹无眠曾经坐过的那张紫檀木大椅上,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。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,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。
他从怀中取出那本至关重要的兽皮册子,再次就着月光翻阅。被撕毁的后半部分,那参差不齐的边缘,像是一道无声的嘲讽。关键的信息,究竟在哪里?
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粗糙的兽皮封面,忽然,他感觉到封面内侧靠近装订线的地方,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凹凸感。之前因为心急,竟未察觉!
他立刻将册子拿到窗前,借着更亮一些的月光仔细查看。果然!在封面内侧,用几乎与兽皮颜色融为一体的暗褐色颜料,写着几行蝇头小字!字迹与册内相同,但更加潦草隐秘,仿佛是在极度匆忙或隐蔽的情况下留下的!
“契之力,源于地脉,亦源于心。心念不纯,则契反噬,持钥者首当其冲,魂飞魄散……加固之法,非引龙气入体,乃以身为桥,导龙气归位,顺其自然,切不可贪功强纳,否则……切记!切记!”
林知白的心脏狂跳起来!这竟是关于如何正确使用“钥匙”,进行加固仪式的关键警示和法门!
“心念不纯,则契反噬,持钥者首当其冲!”——这意味着,如果他怀着异心,或者皇帝强迫他进行仪式,他很可能第一个死!
“非引龙气入体,乃以身为桥,导龙气归位!”——这彻底推翻了皇帝那“引动龙气”的说法!正确的方法不是吸纳掌控,而是疏导回归!皇帝要么是不知道正确方法,要么……就是故意隐瞒,想让他去送死,或者借此掌控那股力量!
这留言是谁留下的?是曹无眠?还是更早的某位“守墓人”或“钥匙”?
无论如何,这给了他一线生机!他不必完全受制于皇帝!他可以在仪式中,按照正确的方法操作,既能加固封印,又能规避反噬!甚至……或许能借此摆脱控制?
但这个念头刚升起,就被他强行压下。风险太大,他对仪式了解太少,稍有差错,依旧是万劫不复。
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际,值房角落的阴影里,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“谁?!”林知白悚然一惊,猛地转身,将兽皮册子死死按在怀中。
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书架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,月光勾勒出他佝偻的轮廓。不是别人,正是白日里在景阳宫书库惊鸿一瞥的那个“第四人”!
“是你!”林知白瞳孔收缩,全身肌肉紧绷。
那人走到月光下,露出一张平凡无奇、饱经风霜的脸,看年纪约在五十上下,穿着宫内低等杂役的灰布衣服,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明深邃。
“林修撰不必惊慌。”来人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“老奴并无恶意。”
“你究竟是谁?为何屡次窥探?”林知白警惕未消,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藏着的短刃上。
“老奴……算是曹公的……故人吧。”来人缓缓道,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与哀伤,“你可以叫我‘墨痕’。”
墨痕?与“墨守者”有何关联?
“曹公离去前,曾托付老奴,若修撰能寻到此册,并能发现封面秘文,便意味着……时机已至,可告知修撰部分真相。”
林知白心中巨震:“什么真相?”
“关于‘归墟之契’,关于‘钥匙’,也关于……陛下真正的目的。”墨痕的声音低沉下去,“陛下所求,并非仅仅是加固封印。他……想借此机会,以‘钥匙’为引,强行抽取部分混沌核心之力,炼化为己用,以求……长生!”
长生?!
林知白如遭雷击!皇帝竟然疯狂至此?!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?!守墓人明明警告过,混沌之力非人可驭!
“他就不怕契约反噬,归墟彻底失控吗?!”林知白声音发颤。
“他自然怕。”墨痕眼中闪过一丝讥讽,“所以,他才需要你这把‘钥匙’。在仪式中,所有的反噬风险,都将由你这‘引子’和‘桥梁’来承担。若成功,他坐享其成;若失败,你魂飞魄散,他或许还能凭借准备的后手勉强脱身。而你林家,云镜郡主,届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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