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日,林知白如同被架在文火上炙烤,表面平静无波,内里却已是沸反盈天。
他依照墨痕的指示,白日里依旧按时前往景阳宫书库,在那两名侍卫寸步不离的“护卫”下,继续扮演着兢兢业业考据前朝旧物的修撰。他不再刻意寻找锁链符号,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一些记载着北疆山川地理、星象占卜的残卷,仿佛真在为修史做准备。
暗地里,他凭借超凡的记忆力,将兽皮册子上的正统仪式步骤、地脉节点方位、以及可能出现的异象与应对之法,反复默诵、推演,直至烂熟于心。那枚“守心玉”被他用细绳穿了,贴身佩戴在心口,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前方的凶险。
墨痕如同真正的鬼影,再未直接现身,但偶尔会在林知白查阅某些特定档案时,发现书页间夹着新的、以密语写就的纸条,补充着仪式的细节,或是提醒他注意皇帝可能安插在随行人员中的眼线。
与此同时,皇帝那边的“关怀”也如期而至。太医院最好的药材、宫中秘制的金疮药,流水般送入林府,张院判更是每日必至,名为诊视云镜,实为监控林府动向。林知白能感觉到,府邸周围的“眼睛”多了不少,连石勇几次试图夜间外出联络老刀把子,都发现暗处多了几道难以摆脱的影子。
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林知白却在这极致的压力下,变得愈发沉静。他知道,自己必须演好这场戏,不能露出一丝破绽。
这日傍晚,他刚从景阳宫回到林府,冯保竟亲自等在府门外。
“林修撰,”冯保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阴冷表情,“陛下体恤修撰此行辛劳,特赐下‘龙涎护心丹’一枚,此丹乃宫中秘制,能固本培元,抵御瘴气邪祟,于朔月之夜大有裨益。请修撰即刻服下,咱家也好回宫复命。”
一名小太监立刻捧上一个锦盒,里面是一枚龙眼大小、色泽金红、异香扑鼻的丹药。
林知白心中冷笑。抵御瘴气邪祟?恐怕是控制心神的毒药吧!皇帝这是怕他在仪式中不受控制,提前给他上枷锁!
他面上却露出感激涕零之色,双手接过锦盒:“臣,叩谢陛下天恩!”
他当着冯保的面,毫不犹豫地将那枚丹药取出,放入口中,和着温水吞服下去。
丹药入腹,一股温热的气流瞬间散开,融入四肢百骸,确实让人精神一振,连手臂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。但林知白能清晰地感觉到,在那温热之下,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如同蛛丝般的阴寒气息,正试图缠绕上他的心脉。
守心玉微微一震,一股温凉的气息透出,将那丝阴寒悄然化解于无形。
冯保仔细盯着林知白的脸色,见他并无异状,反而气息似乎更显红润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,随即恢复平静:“既如此,咱家便回宫复命了。预祝林修撰,马到功成。”
送走冯保,林知白回到书房,关上房门,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皇帝的手段,果然无所不用其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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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林府书房。
确认四周无人监视后,林知白轻轻叩击了三下书架后的暗板。片刻,石勇如同狸猫般从暗窗滑入。
“修撰,您没事吧?那狗太监逼您吃了什么?”石勇急声问道,脸上满是担忧。
“无妨,陛下的一点‘心意’而已,已被化解。”林知白摆摆手,语气凝重,“北疆那边,有消息吗?”
石勇脸色一暗,低声道:“老刀把子密信,边军换防已完成,我们的人都被调离了关键岗位。他还说……最近葬神山外围,出现了几股不明身份的探子,身手诡异,不像是军中的人,也不像是福王余孽,倒像是……专业的盗墓贼或者方士之流。”
不明身份的探子?林知白眉头紧锁。是皇帝派去清场和布置后手的?还是……那第三方“墨痕”的人?或者,是其他闻腥而动的势力?
葬神山,如今已成了风暴眼。
“告诉老刀把子,让他们按兵不动,保存实力,无论葬神山发生什么,都不要靠近!”林知白沉声道,“你准备一下,明日随我一同出发。”
“修撰,您真要……”石勇虎目含泪。
“别无选择。”林知白打断他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记住,若我……回不来。你想办法带郡主离开京城,去找老刀把子,隐姓埋名,活下去。”
“修撰!”石勇噗通一声跪下,“石勇誓死追随修撰!”
“起来!”林知白将他扶起,眼神锐利,“你的命,还有用。活着,才能做更多事。”
他走到书案前,快速写下一封密信,用蜡封好:“这封信,若我三日后未有消息传出,你想办法交给曹公在都督府留下的那个人。”
石勇重重点头,将信贴身藏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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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片月色下,皇宫深处。
永熙帝并未安寝,他站在一幅巨大的北疆舆图前,目光死死盯着葬神山的位置。冯保悄无声息地侍立在一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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