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轮的尘埃落定,四十七名成功晋级的参赛者,神色各异。有人如释重负,有人志得意满,也有人如李卷般平静无波。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,并未消散,反而因为人数的减少和即将到来的实践环节而更加凝滞。
短暂的休息时间,足够让众人调整状态,也足够让看台上的议论发酵。李卷那“闭目识百草”的惊艳表现,已然成为最热门的话题。如今,所有人都想看看,在实际动手炼丹这一环,他那套“数据化”的理论,是否还能如此犀利。
火云长老再次走到台前,洪亮的声音压下喧嚣:“第一轮,考的是尔等丹道之根基!接下来第二轮,限时成丹,考的便是尔等将知识化为成果的手上功夫与应变之能!”
他一挥手,指向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大量药材:“本轮指定丹药——风行丹!此丹乃一阶丹药中之翘楚,虽品阶不高,然炼制过程需经历三次火候转换,对灵力引导之精妙、药性融合之时机,皆有严格要求!两个时辰内,以十份材料为准,最终以成丹品质、数量及耗时,综合评定!取前二十名,晋级最终轮!”
风行丹!台下响起一片了然之声。此丹确实是一阶丹药中检验综合能力的试金石,速度快则易失其“风行”之灵动,速度慢则药力凝滞,火候把握更是关键中的关键。两个时辰,十份材料,意味着平均不到一个半时辰就要完成一炉,压力巨大。
数十名执事再次出动,将一份份分配好的、用禁制包裹确保份量完全相同的风行丹材料,以及一座座临时分配的、型号统一的赤铜丹炉,安置在每一位晋级者面前。随着火云长老一声“地火引动,计时开始!”,百座丹炉下方的阵法同时亮起,低沉的地火轰鸣声响起,炽热的气浪席卷整个广场。
行动!
几乎在令下的瞬间,大部分炼丹师便如同上了发条般行动起来。他们飞快地打开材料包,手法娴熟地开始处理药材:剔除聚风草的老叶,只取最嫩的草心,以特定手法揉捻出汁;剥离轻灵花的厚重花瓣,只留那薄如蝉翼、蕴含风灵之力的花萼;研磨流云石成粉,需力道均匀,不可过粗或过细……每个人的手法都带着鲜明的个人风格,或轻柔,或迅捷,或凝重,展现出扎实的基本功。
一时间,广场上尽是药材被处理的窸窣声、石杵研磨的沙沙声,以及丹炉预热时发出的细微嗡鸣。空气中,聚风草的青草气、轻灵花的淡雅香、流云石的土腥气开始混杂。
然而,在这片忙碌的景象中,李卷的身影再次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扑向药材。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材料,而是先绕着分配给自己的那座丹炉,缓慢地走了一圈。他的右手手掌虚按在炉壁不同位置,指尖有微弱的星辉灵力流转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感知着炉壁的厚度分布、材质的微小差异、以及地火接口处传来的灵力波动稳定性。
同时,他强大的神识扩散开来,并非去干扰他人,而是如同无形的传感器网络,捕捉着以他为中心,方圆十丈内的环境参数:空气流动的速度与方向、不同属性灵气的浓度梯度、甚至隔壁丹炉地火不稳定带来的微弱震动频率……
他的大脑,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中央处理器,将这些实时环境数据与脑中早已建立的“风行丹炼制环境模型”进行快速比对、校准。
“丹炉编号丙-二十一。炉壁厚度:左侧比右侧薄0.3毫米,热传导效率存在约2%差异,需在后续控火时进行补偿。”
“地火输出:波动幅度±8%,略高于标准值,需启动备用灵力稳定方案。”
“环境灵气:风属性灵气受左侧三号丹炉影响,流速偏快5%,可能加速药力挥发,需微调凝丹法诀覆盖范围。”
这些分析在瞬息间完成。他这才走到材料台前,开始处理药材。
他的动作,与周围那些或潇洒、或灵动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。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标准,甚至可以说刻板。
处理聚风草,他取出一把玉质小刀,刀锋划过草茎的角度、深度,都仿佛用尺子量过,精准地剔除不需要的部分,只留下符合“草心长度7.2厘米,汁液饱满度92%”标准的精华。
处理轻灵花,他用特制的灵力镊子,以恒定的频率和幅度,一片片剥离花瓣,动作轻柔却毫无美感,如同在进行精密装配。
研磨流云石,他使用的是一个带有刻度阵法的研磨皿,控制研磨次数和力度,确保粉末细度稳定在“通过一百二十目筛”的标准。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专注如同最严谨的工匠,完全沉浸在一种“执行标准化流程”的状态中。没有炫技,没有个人风格的发挥,只有对每一个步骤参数的精确复现。
当他开始将处理好的药材投入预热到指定温度的丹炉时,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刻钟(约半小时)。在众多参赛者中,属于起步相当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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