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，静悄悄。
偶有夜风吹过，带来使人清醒的凉意。
白玲珑和卫轩在道观里纵横交错的小路上走着，使者潜形匿迹之法，传音入密交流。
“就这么出来了，你知道尘远真人住哪儿吗？”
由于一时热心肠作祟，白玲珑就撺掇卫轩前来寻找尘远真人，好给老真人说一番心里话痛陈利弊。可是出了自己院门，她心中就泛起了嘀咕，卫轩是不是就想让她出来吹吹冷风冷静一下心情？
卫轩笑道：“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着就真的是闲着？这些日子，那么多小道士们来来往往，你只顾着收礼，我却趁机套了点话。”
白玲珑偏头看了眼卫轩，总觉得他脸上的笑意中有些得意，嗤道：“厉害哦！”
卫轩不搭理她的阴阳怪气，一伸手指着前方说：“咱们到了。”
白玲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大殿，讶道：“这不是三清殿吗？老真人难道天天住这里面？”
“修到老真人这种地步，睡不睡觉已经没有大意义。”卫轩轻声道，“听小道童们说，真人他已经百多年不曾离开这三清殿了，这里便是他的住所。想来先前咱们从魔界缝隙中出来，真人他能现身搭救，咱们能趁机见其一面也是天大福分了。三清伴身，便如大道同行，真人所思所想果真绝妙。”
白玲珑看着大殿，想着凡俗世间的道观也有三清殿，可这种地方应该是日日上香燃烛叩头的地方，也没谁会想着日日住在里头吧？不禁叹道：“啧，照你这么一说，我们见了这么多高人，顶数尘远真人住处最不一般。”
“不着眼于外物，才是内心清净至极。在这一点上，就连若虚师兄都不如老真人。”卫轩徐徐说道。
此时，三清殿的大门嘎吱一声两边分开，里面灯火通明。
卫轩轻轻一笑，心想自己说了这么多还算由衷的“贴金拍马”的话，老真人再不给面子开门迎客可就真说不过去了。
他拉着白玲珑就走进了大殿之中，入目便见这人间道门鳌首之地的三清殿，内里布置跟外间那些稍微华美些的道观也没什么太大区别。
烛台之上，三清神像高高立，仪态庄严。
方案之下，老真人背对门扉而坐。
香烟缭绕，老真人活脱脱老神仙模样。
白玲珑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去，还没等她开口，却见老真人背对着她抬起一只手来。
她愣了愣，便听尘远真人缓声道：“你们能来这里，贫道很欣慰。只不过夜里凉，既然身上伤势未愈，还是快些回去静心休养吧。”
卫轩微微挑眉，心想老真人快人快语，看来对于他们的来意已然了如指掌。
老真人心里有谱自然是好事，只不过，对于一腔热忱的小白来说，可就难说了。
白玲珑小声道：“天界不是好所在。”
不等尘远真人做出反应，她又大声重复道：“天界不好，真人您还是别飞升了吧？”
卫轩有些想要伸手拍打她的嘴巴，有这么说话的吗？倒是言简意赅，可是就不怕得罪人吗？
好在尘远真人只是淡淡笑道：“再怎么样，我也想看一眼天界的风景，不然岂不是枉我修道这么些年？”
然后老真人回头看了眼白玲珑，“贫道终究岁数不小了，虽说是仙隐境，可是只要还是人，寿数就有限。就像无我大师，他虚长我几岁，境界比我还高一丝，最终还不是就那么走了？我也活了千多年了，再活也活不久了。临了临了，冒险看一眼大好风景，不算错事吧？”
白玲珑秀眉紧蹙，“可是——”
尘远真人已经将脑袋转了回去，叹道：“没什么好可是的，看过我才能心满意足，否则可就要遗憾终身了。”
白玲珑有些着急，“老真人，您别不信我，不是我说天界不好，是——”
尘远真人连忙抬起手来打断她道：“不是不信你，你的来历身份我其实清楚的很。初见面，我便瞧了出来。只是不曾想到，天山派跟你之间竟会有这么多牵扯，甚至能追溯到千多年前公冶平师弟的那一场蹈红尘之旅。细细想来，人间千年光景，大概在天上神仙看来不过弹指一瞬，所以他们才能算得那么细，筹谋的无一丝错漏。”
白玲珑心中惊讶，看来所有秘密在老真人眼中都不算什么，只是既然如此，为何老真人这么不好说话？
她不解道：“那您还？”
尘远真人不再说话，只是轻轻挥了挥手。
白玲珑一愣神的工夫，便发现自己和卫轩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外。
她啧了一声，心想早晚等她境界再有突破之后也要看看能不能学会缩地成寸、倒转山河的手段。
卫轩看出她心有不甘，便出言宽抚道：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，左右你也已经尽了心意。再者说，咱们境界不够，怎会清楚真人他如何作想？”
白玲珑轻舒了口气，反正她已来过，心中便再无牵挂了。
两人正想走，耳中却传来尘远真人的嘱咐之语：“你们的身份太特殊，到时候记着躲着些，莫要使自身气息泄露。”
卫轩和白玲珑互相看了眼，对着大殿门扉恭敬地行了一礼。
大殿之内，尘远真人微微一笑。
此时从那三清像之后，转出来几个老人来。
他们是天山派资历最老的一些，今夜本是前来与尘远真人商讨渡劫飞升之大举，万不料竟然凑巧听了这么多也不知该听不该听的东西。
尘远真人看出几个老道士面色有异，笑道：“既然让你们听，那就该你们听，否则我直接屏蔽尔等五感不就行了？不过，今夜的事听了也就听了，莫要多传。”
众人纷纷点头应下，他们自然也知道，今夜之事虽然只是听了个大概，但其中隐藏着的信息实在太多，连稍微想一想都觉得惊悚。
几个老人依次离去，只剩最后一个腿脚显得有些不利索的，出门前回头问了句：“师兄，你真要飞升？”
尘远真人笑了笑，云淡风轻道：“试试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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