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里，东方鸿满脸苍白地躺着。
苏夜和高老头走进病房，他缓缓睁开眼睛。
“怎么会这样？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？”高老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，有些不忍。
东方鸿摇摇头，虚弱地说道：“人终有一死，我能活到现在，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了。”
“不应该的，不应该的……”高老头抓着东方鸿的手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东方鸿看向苏夜。
“苏导你来了。”
苏夜赶紧上前：“老爷子。”
“本来以为自己还能撑上一段时间，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到了时限。我今天叫你来，就是想问问你，电影拍得怎么样了？”
其实现在电影只拍了一多半，还有很多场戏没有拍完。
但苏夜知道，电影必须拍完了。
因为医生说，东方鸿可能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。
“老爷子，马上就要拍完了，十天，再有十天，就能拍完。”苏夜说道。
东方鸿眼中露出欣慰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……能最后回忆一下这个故事，也是一件很意义的事，不是吗？”
“当然，老爷子，挺住，我会让你看到成片的。”苏夜承诺道。
就在刚才，东方鸿的助理打来电话，告诉苏夜东方鸿忽然休克，被送入医院，好半天才抢救过来。
他希望苏夜带着龙御和常朝过来。
苏夜赶紧带着两个大明星，来到这家私人医院。
“那两个演员来了吗？”东方鸿问。
“来了。”苏夜让龙御和常朝走进病房。
两人都是国宝级的演员，本不必理会这样的事，但听说《触不可及》这部电影的原型人物寿命将近，两人没有任何犹豫，和苏夜一起赶来医院。
随着病房门被推开，龙御和常朝走了进来。两人一前一后，因为时间紧促仍然穿着戏服。
这部电影的所有装束打扮，都严格按照东方鸿当年的记忆设计。
此时龙御和常朝站在东方鸿面前，让东方鸿恍惚中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。
那一年，自己穿着昂贵的华夏服装，软趴趴地坐在轮椅上；而齐大海就穿着一件不知穿了多久的破旧呢子料黑色外衣，推着自己走过每一处风景。
东方鸿的目光先落在常朝身上，满意地眨了眨眼睛。
常朝点点头，表示明白。
然后，东方鸿看向龙御。
龙御剃着平头，脸颊略有些沧桑，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，脚上穿着一双胶鞋，看上去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工。
当年的齐大海，就是这样一身土到不能再土的衣服。
东方鸿的眼前，龙御的身形不知不觉与齐大海合二为一，他恍惚中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天天念叨着“全都不是事儿”的男人，微笑着朝自己走来。
“能最后见你一次，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东方鸿轻声说道。
众人愣了一下，明白东方鸿可能出现了幻觉。
“嗨，全都不是事儿！”
龙御就站在那里，像当年的齐大海一样，操着东北口音，笑着说。
听到这句话，苏夜和常朝不禁看了龙御一眼。
坦白讲，龙御并没有高超的语言天赋，或者说，他没有方言天赋。
当初的川蜀方言，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有进步，而东北话虽然没什么难以理解的，语调却和南方截然不同。龙御在剧组边拍戏边学习，也没掌握到东北话的精髓。
所谓精髓就是，你觉得你在说普通话，那你就完美掌握了东北话！
但是此时，龙御说出的这句“全都不是事儿”，却实打实的东北口音。
听到龙御的话，东方鸿真想开怀大笑，但他只笑了两声，就立刻萎靡了下去。
“抱歉，病人需要休息。”医生走进来，提醒众人该离开了。
苏夜跟着众人缓缓退出病房。
忽然，东方鸿的声音传来：
“苏导，我最多还能等你一个月，希望你能完成我的心愿。”
苏夜回身看去，发现东方鸿闭着眼睛，似乎已经睡了过去。
“一定。”
苏夜低声承诺着，既是说给东方鸿听，也是说给龙御和常朝听，更是说给自己听。
站在病房外，苏夜等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。
“没想到这部电影还有这样的故事。”
龙御和常朝之前虽然知道《触不可及》是苏夜为一个大佬拍的电影，却不知道具体细节。
此时方才知道，故事中的东方鸿和齐大海，竟然就是投资人亲身经历的故事，不禁很是感慨。
“唉，拜托两位了，我班长这辈子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，拍一部回忆电影，可能是他最后的愿望吧。希望你们能够帮他实现这个愿望。”高老头叹着气，对龙御和常朝说。
“老人家别这么说，拍戏是我们的职责，我们一定会做好的。”常朝很绅士地说道。
“小苏，那我先走了。唉，老了，岁月不饶人啊……”
东方鸿突然住进医院，似乎刺激了高老头，向来乐观得像年轻人的高老头，此时也不禁伤春悲秋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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