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
更怕空气一直很安静。
回来单宁一直蒙头大睡，也没有食欲。
连哭都不哭。
李正元只好跟她的主治医生商议每天多注射一袋葡萄糖。
张妈妈每天抱着张暖暖拎着一壶人参乌鸡汤来报到。
有时候是喝一口，有时候是喝两口。
多多少少也算是给了张妈妈面子。
一阵嗡嗡的手机震动声，屏幕显示：妈妈来电。
“咱妈电话，你不接一下？”李正元递过手机轻轻问。
她没有睁开眼，模糊着接了起来：“喂，妈……我这几天出差呢，特别累，不想说话，过几天忙完了我打给你好吧？”
“你最近在哪里出差啊？我看你朋友圈说是有个戏在巡演啊，我跟你爸过去看看你，过去看看演出，就当是旅游了。”
“这边马上就演完了，要换地方了，等过几天到下一个城市的时候，我看哪天方便再邀请你们，好吧？”
“关键是看看你，演出赶得上就看，赶不上就拉倒，你爸这几天一直念叨你，行吧？”
“下个月就在宁波演出，离上海近，到时候您再来，我这边现在顾不过来。求您了。”
妈妈失落的挂断电话。
“骗妈妈心里舒服吗？”李正元问。
单宁委屈的看了他一眼，咬了下嘴唇继续闭上了眼睛。
入院已经七天了，明天就可以拆线出院了。
张妈妈又抱着张暖暖拎着汤来了。
“唉，你这不吃饭，还打着葡萄糖补充能量，也没见你瘦，那咱干嘛不吃肉，那药水冰凉冰凉的，打进去好受啊？”张妈妈把保温杯递给李正元，李正元拧开保温杯，倒出一碗汤，夹出两块肉。
张妈妈抱着帐暖暖凑到单宁跟前，对张暖暖说：“暖暖跟阿姨说不要再睡觉了，睁开眼睛看看，今天阳光可好了。”
张暖暖的小手在空中抓了过来，轻轻拍打着单宁的脸。
“睁开眼睛喝汤了。”张妈妈轻轻哄劝着。
“阿姨先放这里吧，我饿了就喝。”
“你啊什么时候都饿不着，你哥怕你饿着给你加葡萄糖，要我说，先把这葡萄糖撤了，好好饿一下，吃什么都香。”张妈妈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单宁的肩膀说：“我要是你亲妈，我现在让你气哭了！你不吃饭。起来起来。”
“阿姨，您让我闭着眼睛躺会儿，我心里难受，我闭着眼睛的时候，庄毅的脸就在我眼前，我觉得我一伸手我就能抓到他。”
“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，那个小伙子他是个警察，他就选择了一个危险的职业，这一辈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，不是明天就是后天，他总得遇到个犯罪分子，一个警察一辈子没遇到一个犯罪分子，那得多大的运气，反过来说，他的职业生涯这么平静，他自己是不是也感觉遗憾？他从当警察这一天起，他就料到了有这一天，他时刻准备着，你从认识他那天起，你也要有这个觉悟。你伤心难过一阵子可以，你一直这样可不行。你得为你活着的父亲、母亲、你的哥哥、你的朋友、你朋友的妈妈张阿姨，你得为活人考虑，不能让大家一直担心你。”张阿姨坐在床边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，张暖暖努力抬起小手摸着奶奶的脸颊。
一阵沉默之后，单宁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，张妈妈忙把枕头立起来垫着她的腰。
李正元忙递上鸡汤，他刚想拈起小勺喂她，她自己接过碗勺，说：“我自己来。”
李正元激动坏了，她终于肯主动让自己活下去了。
三双眼睛看着她一口一口，好像大家都在享受吃饭的满足。
“张阿姨，这几天辛苦您了，实在是过意不去。”李正元掏出一沓人民币塞到张妈妈手里。
“你这孩子，你拿我当保姆啦？”张妈妈生气道。
“不是，阿姨，您整天费心费力又搭功夫，您买鸡买鱼买人参不都得花钱吗？来来回回的，上海出租车起步价又高，您地铁公交又不熟，我心里都清楚，不能让您跟着贴钱是不是？”李正元诚恳地说。
“行……我收着，你心里也不要有负担。”张妈妈说完接过钞票抽出几张塞进兜里，剩下的又递了回去：“阿姨收你个成本价，你们挣钱都不容易，不要整天想着花了钱买心安，这个社会它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，我拿你们当我自家的孩子一样看待，你们跟张一周都背井离乡出门在外的，父母都不在身边，也是要互相帮衬的。”张阿姨边说边把钞票塞进了李正元的口袋。
张妈妈前脚刚走，乔穆来了。
“看来我真的是过气了，我这一路走过来，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我。不开心啊不开心。”乔穆站在门口说。
李正元有些莫名，单宁刚闭上眼睛，听到声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，有些意外：“乔董？”
李正元忙招呼道：“您好。”
“我……”单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眼下的状况。
“见义勇为嘛，都上新闻了，我看见了。我代表公司来慰问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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