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什么呢？这么入神。”
母亲坐了过来，打断了我的思考。
露台又变回了两个人，因为玲姐在母亲坐过来的同时，就已经离开了。
我凝视着远方的飞鸟，有些迷茫地向母亲抛出了心中困扰已久的东西。
“如果男方给不了女方一个好的未来……她们应该在一起吗？”
母亲稍稍沉思片刻，露出浅笑。
“如果两个人相爱，就应该在一起……不就是一起吃苦吗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“可让女生吃苦，对男生来说，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吗？他们……会接受不了的。”
母亲盯着我的脸，好奇地问道。
“有什么接受不了的？那么多的男生……还不是一样在让女生吃苦？那么多的女生，还不是一样在让男生受罪？真正幸福的，你认为有几个呢？”
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。
我一直以来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。
我默认了大部分的男性与我一样，但……他们大部分其实与我不一样。也就是说，和男性相比，女性一定更加自私……也是错的。
只能说，从小接受到要学会关爱他人教育的，大概率会比没有受到这种教育的……要无私一些。
我爷爷和我这样的人……在社会上都是少数，奶奶的想法才是社会的常态。
如果男性真的都更加无私，这个世界……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。
我生长的环境不同，造就了我错误的想法。
就像职高里面的大部分男生，其实就会相对……自私一些。
吴家那种地方，真的不能和这个世界混为一谈。
在思考了很久之后，我再次开口。
“我真的害怕给不了她未来。”
这次我没有再用男方这个词，而是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。
母亲叹了口气，揉了揉我的头，苦笑着开口。
“你就是想太多了，如果连你都不能给她一个好的未来，那恐怕……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。”
我甩开了母亲的手，站了起来，趴在露台的护栏上。
“不是这回事，我……是没有信心给自己一个未来。我总觉得……我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。或许是在十八岁，或许是在二十二岁，我……看不到自己的未来。”
我第一次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，也不知道母亲能否理解。
“你是认为你们异地之后，你有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吗？”
我露出了苦笑，别说异地了，就算是……
想到一半，我强行将这个念头甩开，回道。
“我们不会异地，她去哪，我去哪。只是……”
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内心的真实想法，因为……我从来没有尝试将它具象化。
如果硬要说的话，就是……我害怕终有一天，我会回到自己的世界。
母亲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，一句话也没说，似乎在等待着我，重新组织语言。
我想了很久，才想出来该说些什么。
“母亲，你知道吗？我直到现在，应该都还是吴家的家主候选。”
听到这话，母亲瞪大了眼睛，脱口而出。
“怎么可能！你都已经离开三年多了！”
母亲一直都是处事不惊的，这还是我第一次……看到她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。
于是我缓缓解释道。
“那位老人不在乎……他在乎的永远只有三样东西，他所选择的人是否足够善良，是否拥有足够的责任感，是否……有足够的能力造福人民。”
我看向了东南方，似乎隔空看到了那位老人，再次叹息道。
“只要这三件事没有发生改变……他就不会改变决定。”
他，早早地为我布好了局。
有时候，我甚至会忍不住怀疑，就连我跑到职高读书，都在他的算计之中。
我需要真正地……去看看这个完整的世界，把我一些错误偏颇的想法矫正。
唯有如此，我才能够不断修正自身，让自己的认知变得愈发准确和全面。
就像我现在渐渐开始理解……贫穷不一定是因为懒，读职高……也不一定是因为不喜欢学习。
所有的刻板印象，都是错误的。
即使是一个乞丐，也可能是位很优秀的人，只是……遇到了些不该遇到的东西。
我希望我只是想多了，但我真的有点害怕。
到目前为止，我唯一能确定不在他预料之中的东西，或许就是我爱上了林芮。
母亲在原地愣了很久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
她瞪大了眼睛，嘴唇微张，喃喃自语道。
“他怎么能这样？他不可以这样！绝对不行！”
说着说着，母亲的声音里的惊愕变成了愤怒。
我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，然后抱住了母亲，试图抚平她那过于激动的情绪。
“没事的，母亲，他也只不过是给我一个机会而已。”
她现在，应该是终于理解了我的情感。
“孩子，你很痛苦吧。这都是我的错，都怪妈妈不好，是妈妈没本事，没能保护好你，让你吃了这么多苦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母亲的声音哽咽了起来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。
她缓缓地伸出双手，也紧紧地抱住了我，那温暖而又颤抖的怀抱，让我感受到了……她深深的自责……和对我的爱。
这并不是母亲的错。
这个世界并不完美，所以我才会想着去改变。
如果这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社会……我根本不会痛苦。
“母亲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……你有在改变这个世界。”
母亲……是最好的妈妈，她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。
母亲摇了摇头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担忧。
“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了。打工也好，读职高也好，只要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情，妈妈都会支持你。回到学校里去吧，去找那个你心仪已久的姑娘，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。”
我或许早应该和母亲说清楚，但我也会心疼母亲。
她需要的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孩子，而不是……像我这样一个不想去承担责任的人。
我享受着母亲的溺爱，却完全没有回报。
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孩子，我……
真的很自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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