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老正用木锄拢土的手顿了顿,锄尖在地上磕出轻响:“那是当年医者埋下的种,你舍得挖?”
“当年你为护它,被蚀骨蚓咬了脚踝,”玄阴谷主转头看他,目光落在对方裤脚掩着的旧疤上,“如今用它救孩童,医者在的话,会比谁都乐意。”
木锄突然往土里插得深了些,长老低头浇水时,水流漫过锄柄上的日期刻痕,晕出片深色的水渍。“昨夜丹炉预热时,我试着调了调火候,”他声音闷在面具后,“比当年你炸炉时稳多了。”
玄阴谷主忽然笑出声,指腹摩挲着药篓上磨亮的竹编:“你倒记得清楚。那次你抢着去搬冷却的炉胆,被烫出的水泡,还是我替你挑破的。”
风卷着药铃滚过田埂,两人同时停了手。远处丹房飘来药童们背诵丹诀的声音,有句“暖自心生,药随风长”被风撕得碎碎的,恰好落在刚撒下的草籽上。长老忽然伸手,用锄尖在玄阴谷主脚边的土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“忘”字,玄阴谷主弯腰,用指尖蘸着露水补了个“忧”字,两个字在泥里挨得紧紧的,像终于把当年没说完的话,都种进了土里。
“该去炼药了。”玄阴谷主背起药篓,转身时靴底碾过那两个字,把土印压得更深。
长老望着他的背影,忽然扬声道:“记得多添把养魂木,你总爱把火候烧太急。”
回应被风送回来时,带着点笑意:“你也别老盯着嫩芽发呆,当年那畦草长歪,可不是因为我唱跑调。”
药铃还在轻响,新撒的草籽在土里悄悄发胀,像无数个被时光藏起的瞬间,终于在晨光里,慢慢舒展成该有的模样。
青铜面具长老被指尖蹭过的瞬间,面具边缘的棱角恰好硌在颌骨上,他下意识偏头时,面具与皮肤摩擦出细微的声响,像有根无形的线被绷得更紧。那是种奇怪的感觉——既想躲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,又恨这冰冷的面具隔在中间,连对方指尖的温度都传不透。
“手别乱晃。”他闷声开口,声音撞在面具内侧,嗡嗡发响,倒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此时药圃角落的息壤草幼苗正抖了抖新叶,忘忧草籽刚发的芽须顺着它的根须往上爬,分泌出的淡香汁液滴在土中,恰好驱散了啃食根须的土虫。而息壤草的根须也悄悄往旁蔓延半寸,为纤细的忘忧草芽挡住了渗过来的冷水汽——就像那年玄阴谷主为护他被蚀骨蚓咬伤时,他背着人往对方伤口上抹草药,嘴上骂着“逞能”,手指却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
玄阴谷主听到锄尖划土的轻响时,脚步顿在晨光里。他从药篓里摸出颗晒干的忘忧草花,花瓣边缘还留着当年晾晒时不小心压出的褶皱,像段没说圆的话。
他把干花轻轻放在“安”字旁边,没回头,只望着远处丹房升起的药烟:“风大,别让土吹跑了字。”
长老握着木锄的手紧了紧,锄尖在土里扎出个浅坑。他忽然想起昨夜炼药时,丹炉里飘出的药香里,竟混着忘忧草和息壤草的气息——原来两种草烧出来的烟缠在一起时,是暖的。
面具内侧的“莫要执念”被阳光晒得发烫,可他望着那朵落在“安”字旁的干花,忽然觉得,有些执念要是能开出这样的花,就算被烫着,也值了。
风卷着药铃滚过田埂,新撒的草籽在土里翻了个身,这次带着两株幼苗互相缠绕的影子,像是在说:看吧,早就分不开了。
青铜面具长老望着玄阴谷主远去的背影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面具与颌骨相硌的地方。那里竟泛起一片薄红,形状弯弯绕绕,恰似对方手背那道被蚀骨蚓咬伤的旧疤——当年他背着人往那道伤口涂草药时,指尖也这般发烫,只是那时的温度混着草药的涩,如今却带着青铜都捂不住的灼。
药圃角落的忘忧草芽还在往上钻,分泌的汁液滴在土中,惊起几只土虫。虫豸慌不择路地爬上玄阴谷主的药篓,他抬手拂去时,指尖沾到的草汁恰好落在篓里的护童丹药材上。淡金色的暖烟突然冒出来,像被点燃的记忆,恍惚间竟与那年两人共炼第一炉护童丹时,丹炉里飘出的烟一模一样。
“倒省了道引火符。”玄阴谷主低头看那缕烟,忽然笑了。
长老望着他药篓上沾着的草籽,目光落在那朵压在“安”字上的干花上。花瓣褶皱里卡着点土,颜色暗沉,与他脚边新翻的土色截然不同——那是当年药圃的旧土,晒花时被风卷进花瓣里的。他忽然想起年少时晒草药,两人总为“哪朵花晒得更干”争得掀翻竹匾,最后却趁对方不注意,把自己晒的花全塞进对方药篓,只留朵最蔫的在自己筐里。
面具内侧的“莫要执念”烫得更厉害了,可长老弯腰用锄尖轻轻拨了拨那朵干花,让它稳稳地立在“安”字中央时,忽然觉得,有些执念就该像这旧土沾着新泥,才够扎实。
风过时,药篓里的暖烟飘过来,与药圃的草木气缠在一起,落在新撒的草籽上。草籽抖了抖,像是在回应那缕烟里藏着的、没说出口的话——原来有些温度,就算隔着青铜面具、隔着十年光阴,也总能找到缝隙,一点点焐热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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