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财政厅三楼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，陈凡的手指划过全省政府债务风险预警系统的主屏幕，红色警示区在北部某资源型城市不断闪烁。财政局长调出城投债明细时，投影仪的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灰尘颗粒，像无数个小数点在这座城市高达387亿的隐性债务数字间游移。
"这笔非标融资的担保方是省属矿业集团？"陈凡的钢笔尖悬停在某个信托计划说明书上，墨迹在"矿产收益权质押"几个字上方将落未落。会议室后排突然传来文件袋坠地的闷响，国资委主任弯腰捡拾时，露出西装后襟处某私人会所的烫金徽记——该会所上月刚被查封，警方在其地下酒窖发现七箱未报关的勃艮第红酒。
财政局长调整领带结的手指微微发颤："当时是考虑到资源价格上行周期......"他的解释被陈凡抬手打断，激光笔的红点钉住资金流向图的某个节点："这笔钱本该用于采煤沉陷区治理，为什么最终流向新能源汽车产业园？"
会议室陷入短暂沉寂，发改委主任翻动材料的沙沙声格外清晰。当陈凡调出产业园土地出让金缴纳记录时，某块工业用地的成交价竟比同期住宅用地低53%，而拿地企业的法人代表，正是三年前某起非法集资案主犯的胞弟。
"立即约谈矿业集团领导班子！"陈凡的话音未落，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。省纪委副书记推门而入，将密封档案袋平放在会议桌上："城投公司总会计师主动投案，交代了虚增沉陷区治理面积的手法。"透明文件袋里露出航拍图的一角，某个标注为塌陷坑的区域，实为天然形成的湿地。
暴雨突至的黄昏，陈凡站在省测绘局顶楼的数据中心。当工作人员调取近五年遥感影像时，他注意到某片区域的卫星图存在细微色差。地理信息系统叠加矿产分布图后，沉陷区边界线竟与某民营矿企的探矿权范围完全重合。
"他们在用国有资源为私企背书。"随行的自然资源厅长声音发涩，眼镜片被屏幕蓝光映得发白。陈凡的战术手电扫过布满灰尘的档案架，突然照亮某本《矿山地质环境治理验收规范》，翻开的内页里夹着泛黄的验收单——某位专家签字笔迹与三年前高速公路塌方事故的鉴定报告如出一辙。
深夜的省委大楼灯火通明，陈凡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时，审计组正在用紫外线灯查验工程签证单。某张混凝土浇筑记录里，监理工程师的私章在紫光下显露出微米级的错位——与城投公司办公室搜出的仿制印章模具完全匹配。
"这不是简单的造假。"审计署特派员用镊子夹起塑封的施工日志，"每天的天气记录都是精心编排的，暴雨天数与气象局原始数据相差三天，正好够调整混凝土养护周期。"
黎明前的省委常委会上，陈凡将连夜整理的数据模型投射在环形幕墙。当沉陷区治理资金、土地出让收益、非标融资形成三角闭环时，分管财政的副省长突然剧烈咳嗽，保温杯里的胖大海在震荡中裂开细纹。列席会议的省监委主任立即示意工作人员更换饮用水，走廊尽头传来办案车辆发动机的低沉轰鸣。
"建议对政府购买服务项目开展穿透式审计。"陈凡的钢笔尖在制度文件上画出红线，"凡是财政资金参与的投资项目，必须追溯立项论证、招投标、施工验收全流程。"他的余光瞥见某位常委的笔记本扉页，某处钢笔压痕隐约构成"昌明咨询"的LOGO轮廓——这家第三方评估机构曾为七个问题项目出具可行性报告。
次日的全省经济工作会议间隙，陈凡突然改变行程前往省产权交易中心。在布满电子屏的大厅里，他让操作员调取矿业集团旗下某煤矿的股权转让记录。当交易系统的时钟跳转到14:30时，他突然按住操作员手腕："查这家受让企业的境外股东。"层层穿透后，维尔京群岛某离岸公司的董事名单里，出现了澳门某赌场资金池管理人的拼音姓名。
"立即冻结相关产权变更！"陈凡的声音在玻璃穹顶下激起回音。国安部门的反馈快得反常：该离岸公司三年前曾参与收购某国防军工配套企业，而当时出具的资产评估报告，正是沉陷区治理项目的造价咨询单位所编制。
暴雨如注的深夜，陈凡站在省属矿业集团档案室。当他的手电光扫过某个标注"已销毁"的保险柜时，发现柜门铰链处有新鲜油渍。技术员切开柜体后，泛黄的会议纪要里记载着某次董事会决议：将六处优质矿脉探矿权以"贫矿"名义低价转让，而签字页的骑缝章边缘残留着半枚指纹——与投案总会计师办公室搜出的印泥样本高度吻合。
"这是系统性侵吞国有资产。"随行的反贪局长声音发紧，取证相机的快门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脆。陈凡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，中纪委急电显示某位退休副省级干部在机场被拦截，其随身行李箱的夹层里藏着五份未生效的采矿权转让协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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