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：九鼎迷踪（春秋战国）
第三十八章 楚山断龙
子奚蹲在楚山脚下的茶棚里，手指摩挲着粗陶碗的豁口。茶汤表面浮着层铜绿色的油花，跟骊山兵俑体内渗出的黑油一个颜色。卖茶老汉的烟袋锅在桌角磕了磕，烟灰里滚出粒珊瑚碎屑，正卡在桌缝里发着幽光。
"客官是来寻龙脉的？"老汉突然开口，缺了门牙的嘴漏风，"上个月暴雨冲垮了山神庙，露出条青铜链子，夜里头跟活蛇似的扭..."
子奚的茶碗突然裂了道缝，茶汤顺着桌缝流到老汉草鞋上。那双草鞋的麻绳里缠着青铜丝，每根丝上都刻着微缩的《五蠹》篆文。他装作掏钱袋，袖中的锁链已缠住桌腿。
山道上传来铃铛声，戴斗笠的墨家女子背着药篓走近。她腕间的青铜脉纹被纱布裹着，渗出些蓝黑色的脓血。子奚注意到她药篓里的草药根都沾着南海珊瑚粉，最底下压着片烧焦的帛书边角。
"老丈，讨碗清水。"女子嗓音沙哑得厉害，摘斗笠时带落几根白发。子瞳孔骤缩——她耳后新添了道蛇鳞状的疤痕，与共工玄女附体之人如出一辙。
茶棚后的山溪突然泛黑，水面漂来成串铜钱大小的油花。老汉抄起烧火棍往溪边走，棍头包着的青铜皮在石头上刮出串火星。子奚的锁链无声缠上他脚踝，链环刚触到皮肤就爆出青烟——那根本不是人腿，而是裹着人皮的青铜柱！
"等你多时了！"老汉的皮肤"刺啦"撕裂，露出底下转动的齿轮。茶棚茅草顶突然塌落，数百条青铜锁链从天而降，链环上密刻的《五蠹》残句正泛着血光。
子奚扯着女子滚出茶棚，锁链绞碎袭来的青铜链。断裂的链环崩进溪水，水面立刻浮起相柳的九头虚影。女子突然甩出药篓，篓中草药遇水即燃，蓝火中显形韩非狱中刻的星图。
"去山神庙！"她咳着血沫，手指在子奚掌心画出残缺的归墟符。身后茶棚轰然倒塌，青铜老汉的躯体在火光中暴涨，齿轮咬合声混着《五蠹》的诵读声震耳欲聋。
山道石阶湿滑不堪，子奚的靴底粘满青铜碎屑。女子突然踉跄，扯开的衣襟下露出心口玉琮——那本该完整的玉器缺了角，断口处粘着骊山地宫的黑油。他扶住她时，触到她后背凸起的鳞片，硬得像是嵌进皮肉的青铜甲。
"墨家...禁地..."女子指着半山腰的断壁，暴雨冲刷出的青铜链正泛着尸绿。子奚的锁链刚缠上链环，整条山脊突然震颤，锁链缝隙里渗出咸腥的海水味。
青铜老汉的狂笑从山下传来："韩非子的文章，本就是相柳大人的..."断裂的青铜链突然活化，链环如蛇头昂起，刻着的"儒以文乱法"篆文正渗出血珠。子奚挥链击碎袭来的链环，飞溅的青铜渣在山壁上烙出"侠以武犯禁"的下句。
女子突然惨叫，腕间脉纹暴长成青铜刺。子奚扯下她束发的布带缠住伤口，布带浸血后显形徐福船队的航线图。山体再次剧震，青铜链崩断处露出地宫石门——门环上挂着的，正是临淄帛书里缺失的青铜罗盘！
"进去！"女子撞开子奚，用身体挡住袭来的青铜链。链环贯穿她肩胛的瞬间，玉琮迸发青光，门环罗盘突然转动。子奚被吸入门内时，最后看见女子被链群吞没，血雨中飘着她的半截束发带，上面的归墟海图正被血水染红。
地宫石壁渗出的水珠带着咸味，子奚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青铜板。他摸到壁上的苔藓，指间搓出南海珊瑚粉——和徐福船队残骸上的一模一样。
"墨家的傻丫头..."他攥着半截染血的束发带，带子上的航线图遇潮显形，标注的方位正是这地宫深处。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，青铜碰撞声里混着《五蠹》的诵读声。
转过弯道，眼前的景象让子奚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九条青铜锁链从穹顶垂下，每条都捆着具风干的尸体。最中央那具尸身的心口插着半截玉琮，琮面星图与徐福罗盘完全重合。
锁链突然绷直，尸群如提线木偶般立起。子奚的锁链绞住最近那具尸体的脖颈，触到的却是冰凉的青铜柱。尸体的眼眶突然转动，露出底下齿轮，齿缝里卡着韩非狱中写的竹简残片。
"法不阿贵..."尸体开口竟是老汉的声音，青铜手指戳向子奚眉心。他旋身躲闪，后腰撞上条锁链，链环上"绳墨之直"的刻痕烙进皮肉。尸群围拢过来，诵经声震得地宫顶部落下珊瑚碎屑。
子奚的锁链缠住穹顶锁链借力腾空，靴底踢碎具尸体的头颅——颅骨里滚出三百枚青铜钱，钱孔中穿着的竟是相柳毒牙微雕！尸群突然暴走，锁链在地面刮出火星，韩非的文章此刻化作索命咒文。
"子奚！"熟悉的女声从地宫深处传来。墨家女子踉跄着现身，左臂已化作青铜，腕间的脉纹正爬向心口。她甩出段烧焦的素帛，帛面遇尸血显形："共工...篡改..."
尸群的青铜手指洞穿她小腹的瞬间，子奚的锁链绞住中央尸体的玉琮。青光暴起时，所有锁链突然软化，化作九头蛇虚影扑向女子。她最后的笑容混着血沫："墨守...非攻..."
玉琮彻底碎裂的刹那，地宫穹顶崩落。子奚抱着逐渐石化的女子跃入暗河，身后九条青铜锁链如相柳复生般穷追不舍。暗河水底沉着具青铜棺椁，棺盖上的《五蠹》刻文正被水流冲刷成归墟符咒。
"徐福...你算计千年..."子奚的锁链绞碎棺盖，里面蜷缩着具身披海藻的尸骸——正是他在临淄帛书上见过的青铜面具人！尸骸手中紧握的青铜剑突然活化，剑格处的星图与骊山兵俑体内的完全一致。
暗河突然倒流，子奚被卷入漩涡前扯下尸骸的青铜面具。面具背面的铸造纹里，藏着半句殷无咎当年刻下的血咒。九头蛇虚影咬住他左腿时，他看清蛇瞳中的倒影——那根本不是相柳，而是三百个正在铸造兵俑的徐福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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