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我看看。”
陆珠儿一边从身上地布袋里取鱼鳔手套,一边快步上前,随即在那辽谍尸身前利落蹲下。
她将近乎透明的鱼鳔手套迅速套在手上,低头凑近细看。她抬手在尸体的口鼻上方轻轻扇动两下,自己则微微侧首,鼻翼翕动,仔细分辨随风飘来的气味。
“苦杏仁味,混杂一丝、极淡的甜腥。”她冷静出声,声音平稳,“好似之前案件中发现的鬼哭蓟。”
“鬼哭蓟?那不是已死辽谍花影的独门秘药。”张悬黎目光环视一周,意有所指道:“莫不是还有其他辽谍在这?”
“阿弥陀佛!”净慧念道:“佛门净地,竟接连出现此等凶事,实在是无妄之灾啊!”
苏赢月什么都没说,只平静看了他一眼。
陆珠儿又取出根细长的银探针,极其小心地蘸取了一点死者嘴角的黑色凝血,仔细观察一番,又凑近鼻端谨慎地嗅了嗅。
随即,她掰开死者的嘴唇,认真查看。
“齿龈、舌下未见明显破损或毒囊残留。”陆珠儿一边检查一边说道,“但咽喉深处黏膜有不自然的灼伤状红斑,颜色鲜于血液。”
她抬头看向蒋止戈,“蒋大哥,你确定一直控制着他,尤其是口部?”
“确定。”蒋止戈点头,“我已卸其下颌,他绝无可能再咬合。且我始终反剪其臂,压制其躯干,他若有任何试图抬手或隐蔽吞咽的大动作,绝逃不过我。”
陆珠儿点头,随即又看向尸身,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死者周身衣物,尤其袖口、领缘、腰带等可能藏匿物品之处。
她甚至用银针轻轻拨开死者紧握成拳的手指,结果却是空空如也。
“体表无明显外伤,除了蒋大哥制伏时的关节挫伤。致命毒物应非经口咬破,也非藏在手中或常见隐蔽处。”
陆珠儿站起身,脱下手套,目光却未离开尸体,思考着喃喃低语,“毒发迅速……”
“珠儿,可有想到死因。”沈镜夷问。
陆珠儿摇摇头。
沈镜夷:“休武,先将尸体带回提刑司,并派两名衙役来,守住这净土院。”
“好。”蒋止戈应道。
沈镜夷又看向陆珠儿,“珠儿,你随你蒋大哥一同回去,细细勘验,务必找出死因。”
陆珠儿点头,随蒋止戈离去。
沈镜夷这才看向净慧,沉声道:“净慧师父,从此刻起,净土院有提刑司接管,没有我的命令,无关人员不得随意进入。”
“阿弥陀佛。”净慧诵佛的嘴唇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瞬,低垂着眼皮,恭敬道:“一切听从沈提刑,若需寺中相助,尽管开口。”
沈镜夷颔首。
净慧离去。
沈镜夷看向苏赢月,目露关切,温声道:“可还好?”
不等她回答,他已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扁玉盒,指尖挑开,里面是色泽清透的绿色膏体,散发着清冽的薄荷之气。
他伸至她鼻尖,“闻一下。”
苏赢月依言轻嗅两下,那清凉之气立刻冲入鼻中。
沈镜夷又挖出少许,轻轻抹在她的额角,一番下来,她略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明不少。
“好些了吗?”沈镜夷温声问。
“好多了。”
沈镜夷又看了她一眼,这才道:“圆舒,玉娘,我们接下来需要对方才晕厥的三位娘子分别问询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,张悬黎便道:“明白,我看过那么多次表哥和月姐姐审讯,知道怎么问的。”
闻言,苏赢月微微一笑。
随即三人进殿,将三名女子分别引至一僻静处,开始询问起来。
弥勒殿外阴凉处。
“娘子可有好些?”苏赢月语气温和,“我这有清心膏,可需用些?”
那鹅黄衫女子摇头,“多谢苏娘子,我已无碍。”
苏赢月这才温声问道:“娘子晕厥之前,可曾感到殿内有何异常?比如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,或是身体有何不适?”
那女子双手握在一起,思索片刻,“经苏娘子这么一说,我好像确闻到一丝甜腻的气味,就在晕倒前那一刻,但那味道很轻,我还以为是……”
她微微一顿,手指无意识地抚向自己腰间,脸上露出一丝困惑:“许是我自己香囊发出的气味?”
她说着低下头,手在腰间和袖中摸索。随即,她脸色一变,惊讶道:“哎?我、我的香囊呢?怎么不见了?!”
苏赢月眸光一凝,立刻追问:“香囊?你确定自己有戴香囊?”
“确定!我一直贴身戴着的!”鹅黄衫女子神色明显急起来,手指比划着,“就是一个杏子大小的锦囊,颜色和我这衫子差不多,也是鹅黄色,绣着淡淡的云纹。里面鼓鼓囊囊的,装着些草药。”
许是太过焦急,她语速又快了一些。
“这香囊还是日前,我来寺里为母亲祈福时,遇到的一位师父给的。那位师父看着很和气,说这是寺中以秘法特制的七日平安囊,内含高僧加持过的灵药,贴身佩戴满七日,可消灾解难,保佑家人平安。”
她顿了顿,脸上闪过一丝惊疑。
“他言佩戴满七日后,务必将香囊完整归还寺中,由他在佛前亲自焚化,方能功德圆满,否则、否则恐有反噬。”
“今日刚好满七日,我就是来寺中归还香囊的,可香囊却忽然不见了,这可怎么办啊?”
苏赢月目光一凝,温声道:“香囊应是在寺中行走时,不慎掉落。若真是如此,也算另一种方式的还回寺中,应无大碍。”
鹅黄衫女子沉默一瞬,随即点头,“苏娘子说得有些道理。”
苏赢月这才继续问道:“那师父可还说过些什么?”
女子道:“师父还特别嘱咐,佩戴期间,或许会有些异常梦境,甚至白日恍惚间见到些奇异景象,说这都是药力发散、驱赶体内邪祟的征兆,不必惊慌。”
她微微一顿,“苏娘子,你说我方才晕厥,并见自己在地狱被拔舌,是不是那香囊起了作用?”
“或许是吧。”苏赢月回应。
“那照这么说,我家人应该都会平平安安的,再无灾祸。”女子神情喜悦起来,已不见方才的惊恐。
苏赢月对其微微一笑,这才缓缓开口,声音温柔。
“不知娘子可还记得那位师父的模样?身高、体态、或是什么特别之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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