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两日,相府西侧厢房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。
苏望钧对外宣称妹妹偶感风寒需要静养,谢绝了一切访客,并亲自加强了小院的结界。院内,苏望宁与尔生百年则争分夺秒地为前往妖界做准备。
苏望宁几乎不眠不休,一面翻阅苏家古籍中关于妖界、藏雪一族以及灭妖咒的零星记载,一面持续用望气之术为尔生百年梳理气机,试图压制那蠢蠢欲动的黑气。她的灵力消耗极大,脸色日渐苍白,但眼神却愈发清亮。在一次次灵力的交融探知中,她对尔生百年的妖力气息越来越熟悉,那是一种冰冷中带着一丝凛然贵气的力量,如同月下寒松,雪中孤峰。
尔生百年亦在全力对抗咒术,同时凭借记忆,将妖界如今可能的地形势力分布,以及雪中花可能存放的地点——藏雪族圣地“永寂雪原”的情况,尽可能详细地告知苏望宁。
“永寂雪原是我母族的诞生与安眠之地,入口有极强的禁制,非藏雪血脉或得其认可者无法进入。”尔生百年靠在榻上,声音虽仍虚弱,但精神稍好了一些,“我身具一半藏雪血脉,应当可以开启入口。只是如今妖界情况不明,他既然能对我母族下手,未必没有手段监控圣地。”
“届时见机行事吧。”苏望宁揉了揉眉心,压下脑中的一丝眩晕,“当务之急,是先找到入口。”
此时已是第二日深夜,距离月圆之夜仅剩最后一天。
“小姐,尔生公子,参汤来了。”银月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,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忧色。她将参汤放在桌上,低声道:“小姐,方才我去厨房时,感觉好像有人盯着咱们院子,但一回头又不见了。”
苏望宁与尔生百年对视一眼,心中同时一凛。
“是大哥派来守护的人吗?”苏望宁问。
银月摇摇头:“不像,那股气息……有点阴冷。”
尔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微眯:“恐怕是冲我来的。灭妖咒发作时气息外泄,即便有结界掩盖,若对方有特殊追踪之法,未必不能察觉到蛛丝马迹。”
苏望宁沉吟片刻,对银月道:“我知道了,你下去休息吧,今夜警醒些。”
银月领命退下。
屋内气氛凝重起来。
“看来,我们时间不多了。”苏望宁走到窗边,透过缝隙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,“必须在钦天监或者别的什么人找上门之前,找到入口。”
她转过身,看向尔生百年:“你的伤势,可能支撑一次短距离的灵力探查?”
尔生百年明白她的意思:“你想提前感应入口位置?”
“嗯。”苏望宁点头,“按你所说,三个可能的地点,我们逐一试探。你我灵力暂时交融,由我主导望气之术,你则感应与妖界的空间共鸣。此举或会引动你体内咒术,但总比坐以待毙强。”
这是兵行险着,但眼下已无更好办法。
尔生百年没有犹豫:“好。”
两人盘膝对坐于榻上。苏望宁深吸一口气,双手结印,纯净的白色灵光自她掌心涌出,缓缓将两人笼罩。与此同时,尔生百年也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妖力,一丝银辉亮起,与白光交融,却并未排斥,反而奇异地融合在一起,化作一种更为玄妙的力量。
苏望宁闭目凝神,将融合后的灵觉如同蛛网般向着远方蔓延。
首先探向的是皇城观星台。灵觉穿越重重屋宇,抵达那巍峨高台。那里灵气氤氲,如同漩涡中心,但感受之下,却是一片堂皇正气,与人界龙脉紧密相连,并未察觉到任何属于异界的空间波动。
“不是这里。”苏望宁轻声道,灵觉转向北郊落魂渊。
落魂渊煞气极重,灵觉甫一接触,便感到无数混乱、痛苦的意念冲击而来,空间壁垒确实比别处薄弱,但那种薄弱是破碎而不稳定的,充满了撕裂感,并非有序的界域通道。
“这里也不对,空间过于混乱危险,强行穿越恐有不测。”
最后,苏望宁的灵觉沉向了苏家宗祠的方向。
宗祠位于相府深处,平日里庄严肃穆,此刻在融合灵觉的感知下,却呈现出不同的景象。那里沉淀着千年苏家的厚重气运,香火愿力缭绕不绝。而在那一片煌煌正气之下,苏望宁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奇异波动。那波动带着一种古老的苍凉之意,与尔生百年身上的妖力隐隐呼应。
“宗祠……”苏望宁屏住呼吸,将灵觉聚焦于那丝波动。
就在灵觉与之接触的瞬间——
“嗡!”
一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轻微震鸣在脑海中响起。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!不再是宗祠的景象,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,狂风卷着鹅毛大雪,一座完全由寒冰构筑的巍峨宫殿在风雪中若隐若现,殿门之上,隐约可见一个复杂的雪花状图腾,与尔生百年描述中的藏雪族徽记一般无二!
景象一闪而逝,快得如同幻觉。
但两人都知道,那不是幻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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