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辛未日,东晋朝廷任命吴国内史庾希为北中郎将、徐兖二州刺史,镇守下邳;任命龙骧将军袁真为西中郎将、监护豫司并冀四州诸军事、豫州刺史,镇守汝南,同时授予他符节。庾希,是庾冰的儿子。
丙子日,东晋朝廷册封皇帝司马丕的母亲周贵人为皇太妃,礼仪服饰仿照皇太后的规格。
前燕吕护攻打洛阳。三月乙酉日,东晋河南太守戴施逃奔宛城,陈佑向朝廷告急。五月丁巳日,桓温派遣庾希和竟陵太守邓遐率领三千水军协助陈佑守卫洛阳,邓遐是邓岳的儿子。
桓温上奏疏请求迁都洛阳,主张将自永嘉之乱以来迁徙到长江以南的百姓,全部迁回北方,以充实黄河以南地区。朝廷畏惧桓温的威势,不敢提出异议。但北方地区一片萧条,人心疑虑恐惧,大臣们虽然都知道迁都不可行,却没人敢先劝谏。散骑常侍兼着作郎孙绰上奏疏说:“从前中宗(晋元帝司马睿)在建康即位,不仅是因为顺应天意民心,实际上还依赖万里长江作为屏障坚守。如今自永嘉之乱以来,已过去六十多年,黄河、洛水流域一片废墟,中原地区荒凉萧条。士人百姓迁徙到长江以南,已经历经几代,活着的人已是祖孙相传,去世的人也已坟墓成行。虽然对北方故土的思念牵动着他们的本心,但眼前对家园、祖坟的眷恋更让人悲痛深切。如果迁都北归的时候,中兴以来五位先帝(元帝、明帝、成帝、康帝、穆帝)的陵墓,就会再次变成遥远的异域之地。即便说迁都能让国家像泰山一样安稳,可从情理上难以保证;而对先帝陵墓的深切思念,怎能不让陛下心中牵挂呢!桓温如今的这个举动,确实是想全面考虑国家长远,为国家谋划未来;但百姓震惊恐惧,人人心怀忧虑,难道不是因为返回故土的欢乐太过遥远,而奔赴北方的忧患近在眼前吗!为什么这么说?百姓在江南扎根,已经几十年了,如今突然要把他们迁走,驱赶到荒凉的北方。携带家眷跋涉万里,跨越险阻、渡过江河,离开祖坟、抛弃产业,田地房屋无法转卖,船只车辆无处获取。舍弃安乐的家园,前往战乱频发的地区,途中定会有人困顿倒毙、溺水身亡,能顺利到达的人寥寥无几。这是仁君应当怜悯的情况,也是国家应当深入考虑的问题!我的愚笨建议是,应当先派遣有威望、有实力的将帅,先去镇守洛阳,扫平梁国、许昌一带的敌人,平定黄河以南地区。等到运输粮草的道路畅通,开垦的土地有了丰收的积蓄,豺狼般的敌人远逃,中原地区初步安定后,然后再慢慢商议迁都的事。怎能放弃稳操胜券的长远计策,拿整个天下冒险呢!”孙绰是孙楚的孙子,年轻时就仰慕高尚的节操,曾撰写《遂初赋》来表达自己隐居的志向。桓温看到孙绰的奏疏,很不高兴,说:“转告孙兴公(孙绰字兴公),他怎么不遵守自己在《遂初赋》里的志向,反而来干涉别人的国家大事呢!”
当时朝廷上下忧虑恐惧,打算派遣侍中去阻止桓温迁都。扬州刺史王述说:“桓温只是想用虚名威慑朝廷罢了,并非真要迁都;只要顺从他的提议,他自然不会真的去做。”于是朝廷下诏给桓温说:“从前国家遭遇战乱,转眼已过六十多年,异族肆意施暴,延续着残暴的行径,每当向西遥望故土,心中都充满感慨。朕知道你想亲自率领三军,扫除邪恶势力,肃清中原地区,光复旧日都城,若不是舍身报国的人,怎能做到这样?各项事务的安排,都委托给你妥善谋划。只是黄河、洛水一带已成废墟,要经营的事务繁多,开始营建的辛劳,定会让你劳心费神。”迁都的事果然没有实行。
桓温又提议迁移洛阳的钟虡(悬挂编钟的木架,代指礼器)。王述说:“永嘉年间国家衰败,暂时在江南定都,正应当平定天下,返回旧日都城。如果做不到这样,也该先迁移先帝的陵墓,不应先动钟虡这类礼器!”桓温这才停止。
朝廷因交州、广州地域偏远,改授桓温都督并、司、冀三州诸军事;桓温上奏疏推辞,不接受任命。
前秦君主苻坚亲自前往太学,考核众儒生对儒家经典义理的掌握情况,还和博士(太学教官)讨论学问,从此以后每月都去一次太学。
六月甲戌日,前燕征东参军刘拔在信都刺杀了征东将军、冀州刺史、范阳王慕容友。
秋季七月,吕护退守小平津,途中被流箭射中身亡。前燕将领段崇收拢残兵向北渡过黄河,驻守在野王。东晋邓遐进军驻守新城。八月,西中郎将袁真进军驻守汝南,运送五万斛大米供给洛阳守军。
冬季十一月,代王拓跋什翼犍把女儿嫁给前燕,前燕也把女儿嫁给拓跋什翼犍。
十二月戊午日初一,发生日食。
庾希从下邳退守山阳,袁真从汝南退守寿阳。
公元363年
春季,二月己亥日,东晋朝廷宣布大赦天下,更改年号(由隆和二年改为兴宁元年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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