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并肩往回走的路上，贺凌渊侧头看着身旁这个刚刚还在“飙戏”的小女人，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：“朕怎么听说，爱妃打算回去亲自给朕告状？怎么让人家先找上门来了？”
林知夏无奈地摊了摊手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辜：“臣妾这不是也没想到，那王夫人竟还有这招‘先发制人’嘛。”
她顿了顿，又仰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崇拜的光芒：“不过，好在皇上先有准备，早就拿捏住了王大人的七寸，不然臣妾今日这一出，怕是要被指责仗势欺人，以后都没脸在扬州城混了。”
贺凌渊轻哼一声，眼底却满是纵容，显然对这记马屁很是受用。
“对了，皇上。”林知夏脚步快了几分，语气里透着几分担忧，“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昭宁吧。今日这阵仗，又是打人又是哭嚎的，小公主虽然嘴上说着不怕，但这会儿静下来，怕是也吓坏了。”
贺凌渊闻言，神色也柔和了几分，点了点头：“嗯，走吧，去看看那丫头。”
两人来到暖香坞时，贺昭宁正坐在罗汉榻上，手里捧着一盏热牛乳，小腿一晃一晃的，虽然面上强装镇定，但那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几分未散的惊惶。一见父皇和慧娘娘来了，小丫头眼睛一亮，立刻放下杯盏扑了过来。
贺凌渊一把接住女儿，难得温言软语地哄了几句，许诺回宫后让她去御库里挑几样喜欢的玩意儿压惊。林知夏则在一旁柔声细语地给她讲了几个关于“惩恶扬善”的小故事，直把小公主听得眉开眼笑，重新恢复了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模样，这才肯乖乖去睡觉。
安抚完小公主，这场闹剧才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。
扬州知府后院的这一把火，烧得格外旺。
王怀安回府后，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哭天抢地的郑衙内堵了嘴，直接扔进了大牢，并放出狠话：“谁敢探视，同罪论处！”紧接着，他又当着满府下人的面，夺了王夫人的对牌钥匙，将其禁足于佛堂，美其名曰“修身养性”。
这一套组合拳下来，扬州官场噤若寒蝉。
而此时的栖云别苑西跨院内，气氛同样压抑得可怕。
“废物！一群废物！”
“哗啦”一声脆响，一只上好的定窑白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。德妃胸口剧烈起伏，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怒意。
“本宫费尽心思去给他们解围，想卖王怀安一个人情，结果倒好，人没救下来，反而让本宫成了那贱人邀宠的踏脚石！”想到夕阳下那一对“璧人”离去的背影，德妃就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，又闷又重。
“娘娘息怒，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。”贴身嬷嬷孙氏连忙挥退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，上前一边替德妃顺气，一边压低声音道，“那王家烂泥扶不上墙，弃了也就弃了。但这扬州城里，真正能帮上娘娘忙的，可不止官场这一条路。”
德妃眼风一扫：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扬州盐商。”孙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老奴听说，这扬州八大盐商富可敌国，手里养的‘瘦马’更是名动天下。那些瘦马自幼便是按着讨好男人的路子调教的，琴棋书画、身段摸样，哪一样不是拔尖的？如今皇上专宠慧婕妤，无非是图个新鲜。若是咱们能送个更‘新鲜’、更解语的人到皇上身边……”
德妃闻言，原本阴郁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。
“你是说，分宠？”
“正是。”孙嬷嬷阴恻恻地笑道，“那林氏再怎么得宠，也不过是个官家小姐，哪里懂得那些伺候人的风情手段？若是来个千娇百媚的，还怕皇上不转性？”
德妃抚弄着指甲上的护甲，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冷笑：“正好，那盐商总商黄万财是个有门路的，他走了此次随驾的户部侍郎赵大人的关系，递了折子说是要在瘦西湖畔的私园设宴向皇上请罪，并商讨捐纳助饷一事。皇上为了两淮的盐税，已经应下了。你去安排一下，这出戏，本宫要唱得热闹些。”
……
三日后，瘦西湖畔，黄家园林“在此园”。
这名字取得狂傲，意为“天下美景尽在此园”。而当林知夏挽着贺凌渊的手踏入园门时，不得不承认，这盐商确实有狂傲的资本。
入目之处，皆是泼天的富贵。园内并未沿用江南常见的白墙黛瓦，而是采用了大量的金丝楠木搭建亭台楼阁，雕梁画栋间描金绘彩，极尽奢华。假山乃是不远千里运来的极品太湖石，讲究“皱、漏、瘦、透”，千姿百态，堆叠出峰峦叠嶂之态；池塘里引的是瘦西湖的活水，池底铺的竟不是鹅卵石，而是圆润剔透的五色雨花石，在清波荡漾下宛如散落的宝石。就连回廊两侧随风摇曳的宫灯，灯架也是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，灯罩上绘着名家手笔的山水花鸟，在这夜色中流光溢彩，宛如琼楼玉宇落入凡间。
“皇上，您看这园子。”林知夏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，心里的小算盘却已经打得噼啪作响，“这哪是园林啊，这分明就是一本行走的‘偷税漏税实录’。这黄老板家里要是没几座金山，臣妾把名字倒过来写。”
贺凌渊侧头看她，眼底划过一丝笑意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：“既然爱妃看出来了，那一会儿这‘盘清家底’的差事，可就要辛苦爱妃了。”
“为君分忧，自是嫔妾本分。”林知夏眨了眨眼，心领神会。
晚宴设在临水的“水云榭”。
随驾的户部侍郎赵大人早已领着八大盐商在此列队恭候。那几位平日里在扬州地界呼风唤雨的盐商，此刻一个个身穿锦衣华服，满脸堆笑，虽然腰缠万贯，但在皇权官威面前却不得不弯下脊梁，那谄媚的劲头比宫里的太监还要足。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。
坐在下首的德妃忽然放下酒杯，笑着对贺凌渊道：“皇上，臣妾听闻扬州除了美景美食，这曲艺也是一绝。黄会长既然这般有心，不知可安排了什么雅兴？”
黄万财一听这话，立马精神一振，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侍郎，见赵大人微微颔首，这才大着胆子拍了拍手：“娘娘圣明！草民特意寻得一位绝色佳人，精通音律，特来为皇上和各位娘娘献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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