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共生号”的舷窗外,星河和声正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滚的赤金色云海——那是时间沙海的边缘。越靠近这片星域,飞船的时间读数就越发混乱:驾驶舱的时钟时而飞速跳动(一秒钟跳过十年),时而停滞不前(十分钟凝固成一瞬);沈翊泡的热咖啡,前一秒还冒着热气,下一秒就凝结成了冰,再眨眼又变回了沸腾的液体。
“空间维度稳定,但时间轴像被揉皱的纸。”沈翊盯着屏幕上扭曲的时间曲线,指尖划过那些重叠的波峰,“每个波峰都是一个‘循环节点’,时砂族人就在这些节点里反复打转。”
林默的逆鳞图腾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,像是被细密的沙粒反复摩擦。他看向记忆石,“时间沙海”四个字周围环绕着一圈旋转的沙纹,纹路每转动一周,字迹就会模糊重影——仿佛连文字都在经历循环。
“共生号”穿越赤金色云海时,船体传来一阵砂纸打磨般的异响。穿出云海的瞬间,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屏住了呼吸:
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,沙丘呈现出奇异的金属光泽,从浅金到暗红层层渐变,像无数个巨大的沙漏切面。天空是永恒的琥珀色黄昏,没有日月星辰,只有一道横贯天际的“时间裂隙”,裂隙中流淌着五彩斑斓的光流(破碎的时间片段),偶尔有光流滴落,砸在沙地上激起一圈圈涟漪,涟漪里会短暂浮现出过去的影像:时砂族人在绿洲旁耕种、孩童用沙粒堆砌出会走动的沙漏、长老们围着一块发光的“时芯”诵读时间的节律——影像持续不过三秒,就会像被风吹散般消失,沙丘则恢复原状,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。
“是‘时间沙粒’。”沈翊抓起一把舱外飘进的沙子,那些沙粒在她掌心微微发光,每一粒都裹着一个极小的时间碎片:有的是一片落叶飘落的瞬间,有的是一滴水蒸发的过程,有的甚至是一声早已消散的叹息。“这些沙子能记录并反射时间,但现在它们被搅成了一锅粥——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碎片混在一起,形成了这片沙海。”
“共生号”降落在一片布满“时间遗迹”的洼地。所谓遗迹,是些半埋在沙里的石质建筑:有的是倾斜的沙漏塔(塔身刻着均匀的时间刻度),有的是断裂的日晷(指针停留在某个固定角度),最奇特的是一座圆形的“时祷台”,台面上刻着螺旋状的凹槽,凹槽里本该流淌着记录时间的“时砂”,此刻却积满了凝固的银灰色沙粒——和织星谷的错乱编码颜色一致。
林默走近时祷台,逆鳞的光芒突然亮起。那些银灰色沙粒像活过来一般,在凹槽里流动起来,竟组成了一段模糊的影像:时砂族人围着时祷台,用特制的“沙勺”将时砂引入凹槽,时砂流动的速度对应着昼夜更替、星轨轮转;长老站在台中央,手持“时芯”(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透明晶石),时芯的光芒投射出清晰的时间线,每个族人都能在上面找到自己的“生命刻度”;直到银灰色的机械基因侵入,时芯的光芒开始闪烁,时砂的流动变得忽快忽慢,最后彻底停在了某一刻——影像在这里开始重复播放,银灰色沙粒一遍遍覆盖时间线,时砂族人的动作从困惑到麻木,最后竟主动将时祷台的凹槽堵死。
“他们被困在了‘沙暴降临’的前一刻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遗迹后传来。
那人从沙堆里爬出来,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时间沙粒,抖落时竟带下几片属于不同时代的衣角碎片(有孩童的麻布短褂,有长老的织纹长袍)。他的皮肤是淡金色的,额头嵌着一块菱形的沙晶(时砂族的“时间感知器”),但沙晶此刻布满裂纹,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。
“我是沙漏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,每个字都带着回声,“时砂族……每天都在等沙暴,又每天都在经历沙暴前的恐慌,却永远到不了沙暴真正降临的时刻。”
砂漏说,时砂族是“时间的守钟人”。他们能通过额头的沙晶感知时间的流动,用“时芯”校准星系的时间节律(比如行星自转周期、恒星燃烧速度),而时间沙海的“时间潮汐”,本是他们记录宇宙年龄的“天然日历”。但机械基因带来了“时间锚定病毒”,它没有摧毁时芯,而是将其锁定在了“沙暴降临”的前三个时辰——那是百年前一场毁灭了半数族人的灾难,机械基因让他们相信,只要永远停留在“准备应对沙暴”的时刻,就能避免灾难重演。
“可我们在重复的不是准备,是绝望。”沙漏指向远处的一片绿洲,那里隐约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活动,“你看,他们在加固沙丘壁垒,用沙粒编织防风网,把时沙装进陶罐——这些事,他们已经做了三千七百二十一次了。每次做到‘沙暴预计降临’的时刻,天空就会亮起银灰色的光,一切都回到原点:壁垒消失,防风网散开,陶罐变回空的,连记忆都会被擦掉一部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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