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伸手去摸背包里的证物袋。
别碰!土地爷猛然喝止,声音竟带颤抖,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终于崩断。你亲手拿了,就成了接引者。鬼差会盯上你,地府也会记你一笔。从此以后,你走到哪,都有人跟着——不是活人,是死人。
秦明顿住。那怎么带走?
用刀挑,装袋,绝不能沾手。但你要想清楚——带出去,就得担责。从此以后,你走到哪,都有人跟着。
他不再多言。雨水已浸透肩胛,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他抽出匕首,刀尖轻抵黄纸一角。刚一接触,整座庙猛然一震!屋顶一块瓦轰然坠落,砸地碎裂,尘土飞扬。墙皮簌簌剥落,露出内里砖石——上面刻满暗红色符文,宛如血书,此刻正由黯转亮,隐隐流动,如同干涸的河床突然涌出鲜血。
封印松了。土地爷踉跄后退,身形剧烈晃动,几乎透明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他抬手按住胸口,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,却浮现出一道焦黑的裂痕,像是被无形之火灼烧过。
秦明屏息凝神,刀尖稳稳挑起黄纸,一点一点送入证物袋。动作极缓,仿佛在搬运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。就在袋子合拢刹那,墙上所有符文同时熄灭。庙中温度回升,青苔蓝光悄然隐去,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他将证物袋放入背包侧袋,拉好拉链,手指在拉链头停留了一瞬,像是确认它不会轻易打开。
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。他望着虚空,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
土地爷未动,也不应答。身影越来越淡,衣角如烟般飘散,连脚下的影子都在消融。
你说你是守土神,可你现在连庙都快守不住了。秦明上前一步,声音沉下,你怕什么?怕天罚?还是……有人在削你们这些小神的权?
土地爷终于抬眼。那一眼里,藏着几十年的疲倦、压抑的恨意,还有一丝微弱却固执的光。那光不为神位,不为香火,只为他曾守护过的每一寸土地,每一个在风雨夜里点灯回家的人。
我只记得一件事。他声音轻得像风,以前每月都有香火钱,够买蜡烛、修屋顶、给流浪猫买口吃的。去年开始,上面说经费紧张,全停了。我们这些小神,没人管,没人理。香火断了,法力只剩三成。如今出了事,他们也不来查,只让我们自己扛。
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空碗。
我不是不怕。我是……不想再看着人受罪。
话音未落,身影彻底消散。画像恢复原地,双眼闭合,面容冷峻如初。庙门无声合拢,插销从内落下,咔哒一声,像是为一段旧秩序画上句点。
秦明立于原地,雨水顺着冲锋衣滴落,在地面洇出一圈深色。他抬手摸了摸右耳耳钉,已不烫,皮肤却仍残留一丝麻意,像是某种印记已被刻下。
转身,一脚踹向门闩。木门猛地弹开,风雨扑面灌入,吹动他额前湿发。他迈步而出,临行回首。
庙门正缓缓闭合,最后一道缝隙中,那只破碗静静躺在供桌上,底朝天,空了。碗底隐约可见一道细小裂痕,形如蛛网,又似符咒残纹。
他拉紧衣领,走入雨幕。
背包外侧的证物袋紧贴腿侧,随步伐轻轻晃动。远处公交站的灯光在雨帘中晕成一团模糊的黄。他没有返回联防队,而是拐进旁边窄巷,靠墙站定。
掏出钢笔,翻开随身笔记本,字迹沉稳写下:
引路帖——非信,乃召魂凭证
可绕开地府流程,直接召回亡魂入住生前居所
近月多地频发此类事件,生死簿紊乱,判令延迟
怀疑有人暗中篡改规则
幕后之人疑似正在筛查“刚死未登”之魂
合上本子,塞回口袋。
他仰头望天。乌云厚重,不见星月。包里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社区群的消息提示。他没有掏出来看。他知道,那不过是日常琐事:哪家漏水、哪户投诉噪音、哪个孩子走失……可此刻,他忽然觉得,这些平凡的烦恼,竟是人间最珍贵的烟火气。
脚步重新迈开,坚定朝联防队方向走去。
风渐歇,雨未停。庙宇隐没在夜色深处,像一座被遗忘的墓碑。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某栋老式居民楼的七楼窗口,一盏灯悄然亮起。窗帘微动,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端着茶杯走向客厅,轻声说:“爸,您今晚怎么又起来了?”
沙发上,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低头翻着一本泛黄的户口簿,指尖划过一行尚未填写死亡日期的名字,缓缓抬头,露出一张与照片完全一致的脸——那是三年前已火化的父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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