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晚之后，苏小婉感觉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，能看见外面的一切，却被隔绝在所有声音和温度之外。那个暗红色的吻痕，如同一个邪恶的咒印，刻在了她的心上，日夜灼烧。
她开始像幽灵一样，在顾景深可能出现的地方无声地徘徊。她的目光，不再是充满爱恋的追随，而变成了某种尖锐的、带着痛楚的探测器，敏锐地捕捉着顾景深与林姝之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互动。
写她看到顾景深召林姝进办公室汇报工作的频率，远高于其他任何高管。有时门并未完全关严，她能瞥见顾景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林姝站在桌前，两人之间隔着标准的社交距离，但顾景深凝视林姝的眼神，那种专注、欣赏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，是她从未在他看其他下属时见过的。
她看到有一次在走廊相遇，顾景深与林姝微微颔首示意，错身而过的瞬间，他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擦过了林姝的手背。快得像是个意外，但苏小婉的心脏却猛地一缩——那不是意外。她太熟悉顾景深，他那种下意识的、带着占有欲的小动作，曾经也只属于她。
她看到林姝在会议上发言时，顾景深指间转动的笔会停下，身体会不自觉地微微前倾，那是他真正对某事感兴趣时才有的姿态。而当其他主管提出质疑时，他甚至会下意识地先看向林姝，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或支持。
这些细碎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瞬间，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，绵绵不断地刺穿着苏小婉的神经。她不敢问，不敢求证，生怕那个早已清晰的答案被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，让她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。她只能将所有的怀疑、痛苦和怨恨，死死地压在心底，任由它们在暗处发酵、变质。
这天下午，秘书处难得有片刻清闲。几个年轻的女秘书凑在一起，低声聊着最新的时尚资讯。
“哎，你们看到林分析师今天戴的那条项链了吗？好漂亮啊！”秘书A语气羡慕。
“看到了看到了！是T家新出的限量款彗星系列吧？那钻石镶嵌的流线造型，简直绝了！我在杂志上看到过，价格起码这个数！”秘书B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，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呼。
“不止呢，”首席秘书李莉也难得加入八卦，她消息更灵通些，“我听说那不只是普通款，是铂金镶钻满钻的特别版本，全球都没几条，价格怕是比普通款还要翻上几番，没个几十万根本拿不下来。”
“几十万？！”秘书A捂住嘴，“林分析师也太舍得了吧！她虽然薪水高，但这也太……”
“说不定是别人送的呢？”秘书B挤挤眼睛，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方向，“你们没发现，林分析师最近用的包，穿的鞋，都换了不少当季新品吗？那品味，那价位……”
议论声低低地传来，像魔咒一样钻进苏小婉的耳朵里。她正低头假装整理文件，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T家限量款彗星项链……铂金满钻特别版……几十万……
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，像一把重锤，狠狠砸在她的心上。
她猛地想起不久前，自己因为弟弟要五千块买球鞋而小心翼翼向顾景深开口，他随手给了十万，她当时还为此欣喜若狂，觉得那是他在乎她的证明。
十万。
和几十万。
这巨大的差距，像一道冰冷的鸿沟，将她与他，与林姝，彻底划分开来。
他给她十万，是打发，是施舍，是为了让她安分守己，不要打扰他。
而他送给林姝几十万的项链，是欣赏，是取悦，是……爱吗？
原来，她视若珍宝的“慷慨”，在别人那里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零头。原来，他并非吝啬，只是不愿意在她身上投入更多。原来，她所以为的“不同”和“特别”，在林姝那样的女人面前，是如此的不堪一击，廉价得可笑。
一种混合着巨大羞辱、深切自卑和尖锐嫉妒的情绪，如同毒液般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。她死死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，才勉强没有失态。
她想起林姝近日身上确实多了些亮眼的配饰，那个女人本就气质出众，在这些奢侈品的衬托下，更是光彩照人，与整个顾氏顶层的精英氛围浑然一体。而她呢？她身上最好的，也不过是顾景深让秘书随便购置的、看不出牌子的衣裙。她曾经还为此沾沾自喜，觉得这是他保护她、不让她沾染世俗气的体贴。
现在想来，多么可笑。他或许只是觉得，她根本不配拥有那些真正昂贵精致的东西。
“小婉，你怎么了？脸色这么白？”李莉注意到她的异常，关切地问了一句。
苏小婉猛地回过神，慌忙低下头，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：“没……没什么，可能有点头晕。”
她不能再待在这里，不能再听这些让她心如刀割的议论。她借口去洗手间，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躲在隔间里，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身体无力地滑落。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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