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“师妹”,又轻又软,带着大梦初醒的茫然,却像一道惊雷,直直劈进了云晚晚的识海。
她的身体僵得像一块石头,连呼吸都忘了。
是幻觉吗?
是那个心魔兽搞的鬼吗?
她缓缓地,一寸一寸地,扭动自己僵硬的脖颈。
那双清冷如霜雪的眼眸,真的睁开了。
虽然眼底还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虚弱与迷离,瞳孔也未能完全聚焦,但那里面映出的,确确实实是她云晚晚的倒影。
“师姐……”
云晚晚的嘴唇哆嗦着,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。
下一秒,所有强撑的坚强、所有的恐惧与决绝,都在这一眼之下,土崩瓦解。
“哇——!”
她再也忍不住,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,嚎啕大哭着扑了过去,一把抱住了云清寒。
“师姐!你醒了!你真的醒了!呜呜呜……你吓死我了!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!”
云晚晚的眼泪鼻涕,蹭了云清寒满襟,她却毫不在意,只是把脸埋在师姐那还带着一丝冰凉气息的颈窝里,放肆地宣泄着从地狱回到人间的巨大恐慌与狂喜。
云清寒的身体还很僵硬,被她这么一撞,闷哼了一声,秀气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。
她脑子里乱糟糟的,像是塞了一团被搅乱的浆糊。
最后的记忆,是玄清上尊那张扭曲的脸,和穿胸而过,震碎她一切生机的恐怖力量。
然后……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。
直到一缕极其温暖、纯粹的生命能量,像是黑夜中的第一缕晨光,照进了她那片死寂的识海。
她循着那光,循着那股最熟悉的,属于师妹的气息,拼尽了全力,才从那无边沉沦中,挣扎着睁开了眼睛。
“师妹……别哭。”
云清寒抬起手,动作迟缓地,想要拍拍云晚晚的后背,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有些不足。
她只能任由师妹抱着自己,那温热的眼泪,竟让她那颗因为太上无情剑心而常年冰封的心湖,泛起了一丝丝奇异的暖意。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她轻声说,这是她对师妹的第一句承诺。
云晚晚哭了好一会儿,才抽抽噎噎地抬起头,一双杏眼肿得像熟透的桃子,她抓着云清寒的手,翻来覆去地看,仿佛要确认这不是自己的梦。
云清寒任她看着,目光却越过了她,开始打量四周。
不断蠕动的,散发着恶臭的肉壁。
肉壁上密密麻麻,令人作呕的黏液与苔藓。
以及将他们团团围住,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,发出焦躁嘶吼的无数怪虫。
最后,是那层笼罩在他们周围,不足一丈,却散发着至纯至净锋锐之意的无形剑域。
云清寒的眉头,缓缓蹙起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这是她的第二问。
“我们在一个叫吞天古魔的怪物肚子里!”云晚晚赶紧解释,她语无伦次地,将之前发生的一切,从炼狱血魔的出现,到夜阑献祭,再到地底老鬼的出现和她那个疯狂的计划,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。
当听到夜阑为了救她,不惜献祭自身魔源时,云清寒的瞳孔收缩了一下。
她的目光,终于落在了那个靠在肉壁上,形容枯槁,满头白发的男人身上。
夜阑。
她记忆中的夜阑,是那个在魔宫里,永远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桀骜模样,眼角眉梢都带着三分邪气七分张扬,会因为她多看一眼别的魔将而暗中较劲,也会在她闭关时,别扭地守在洞府外,一守就是几天几夜。
他永远像一团燃烧的烈火,充满了灼热的、霸道的生命力。
可眼前这个……
这个头发灰白,脸上布满与年龄不符的深刻皱纹,嘴唇干裂,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男人……
真的是他吗?
云清寒的目光,从他灰败的脸,落到他那只无力垂落的手上,再落到他那已经塌陷下去,气息全无的丹田位置。
她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了。
一种尖锐的,陌生的,让她无所适从的刺痛感,从那颗古井无波的剑心深处,毫无征兆地,蔓延开来。
不疼。
修炼太上无情剑道的人,早已斩断了痛觉。
但,就是酸。
酸得让她眼眶发烫,让她呼吸困难。
夜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,他艰难地睁开眼,对上了她的视线。
在看到她清醒的那一刻,他那双黯淡的凤眸里,骤然迸发出一股狂喜的光亮,那光亮甚至冲散了他脸上的些许死气。
他扯动嘴角,想对她笑一笑,想像以前一样,凑过去邀功,说一句“娘子,你看,我厉害吧”。
可他现在,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他只能那么看着她,用尽了全部的力气,眨了眨眼。
云清寒的心,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。
她缓缓地,伸出手。
那只握剑万年,稳如磐石的手,此刻竟带着一丝颤抖。
她的指尖,轻轻地,落在了夜阑那因为衰老而粗糙的脸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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