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对劲,这里太“干净”了。相对于他们一路走来的狼藉和污秽,这个角落,尤其是灯光照射的区域,显得过于整洁。而且,那个人太安静了,安静得仿佛一座雕像。最重要的是,在这种地方,怎么会有一盏还能工作的应急灯?电力从何而来?
林野屏住呼吸,仔细观察。灯光下的那个人影始终一动不动。他调整手电光的角度,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再次望去。
这一次,他看得更清楚了。那盏应急灯并非依靠外部电力,它的底座连接着几条粗电缆,延伸到一个类似大型蓄电池组的设备上。而那个坐着的人……
手电光缓缓上移,照亮了那人的侧脸。
一张高度腐烂、几乎只剩下骨骼的脸!空洞的眼窝正直勾勾地“望”着前方,嘴唇早已消失,露出森白的牙齿,形成一个永恒凝固的、诡异的“笑容”。他身上的白大褂也布满了污渍和破洞,显然已经死去多时。
这是一具尸体!
那盏灯,是谁点亮的?是为了照亮这具尸体,还是有别的目的?
就在林野心中警铃大作,准备悄然后退时——“咔嚓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像是开关拨动的声音,从他们侧后方的黑暗处传来。
林野猛地回头,手电光瞬间扫过去!
只见在另一条连接到此处的管道口,不知何时,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影。那人穿着一身暗色的、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防护服,脸上戴着一个结构复杂、镜片反光的呼吸面罩,完全看不清面容。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、带有某种发射装置的武器,正稳稳地指向林野和苏婉。
而在这个神秘人的腰间,别着一个小巧的、正在发出微弱红光的装置。
“放下武器,慢慢走出来。”一个经过面罩过滤、显得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,“靠近‘灯塔’。违抗者,视为污染源,立即清除。”
林野的心脏沉了下去。他们落入了陷阱。
那盏灯,果然是一个诱饵。一个用尸体和光明布置的、引诱幸存者上钩的致命陷阱!
这个穿着防护服、装备精良的神秘人,就是“光”吗?还是“光”的爪牙?
“勿信光”——粉笔的警告,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正确。
林野的大脑飞速运转。对方有武器,占据有利位置,而且显然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。硬拼几乎没有胜算。苏婉和生病的苏宇更是致命的弱点。
他缓缓吸了一口气,将缠着布条的消防斧轻轻放在脚边的淤泥里,然后举起双手,用同样平静的声音回应:
“我们放下武器。我们没有恶意,只是寻找出路和药品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用眼神示意苏婉照做。苏婉脸色惨白,颤抖着将多功能军刀也丢在地上。
“慢慢走出来,到灯光下面。”神秘人的声音依旧冰冷,手中的武器没有丝毫晃动。
林野率先走出管道阴影,苏婉背着苏宇紧跟其后。他们踏入了那盏应急灯柔和的光晕范围内,站在那具端坐的尸体旁边。灯光照在他们沾满污泥、疲惫不堪的脸上,与对面那个全身防护、装备精良的神秘人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。
神秘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,保持着安全距离,他那反光的镜片在林野和苏婉身上来回扫视,最后停留在苏婉背上的苏宇身上。
“孩子怎么了?”他突然问道,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。
“辐射病,高烧。”林野言简意赅地回答,同时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。
神秘人沉默了片刻,然后抬了抬手中的武器:“跟着我。不要试图做任何小动作。”
他转身,走向另一条看起来更规整、似乎经常有人通行的通道。那条通道的墙壁上,竟然隐约能看到一些老旧的、但似乎仍在工作的线缆和指示灯光。
林野和苏婉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一丝绝境中的微光。这个神秘人没有立刻杀死他们,反而要带他们去某个地方。是因为苏宇的病情吗?还是他们另有价值?
跟上去,前途未卜。不跟,现在就可能死,没有选择。
林野弯腰捡起消防斧(神秘人似乎默许了),低声道:“走。”
他们跟着那个冰冷的、如同幽灵般的身影,离开了这个由灯光和尸体构成的诡异陷阱,步入了地下迷宫更深的层次。而那“勿信光”的警告,如同烙印,深深刻在了他们的心底。
“光”的背后,究竟隐藏着什么?等待他们的,是拯救,还是更深沉的黑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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