粤东,潮汕。
正月里的风,还裹挟着严冬的余威,却吹不散这片土地上蒸腾的热意。那不是气温的热,而是一种源自血脉、源自骨髓、源自千年传承的,名为“虔诚”的炽热。
陈帆裹紧了他那件在都市里尚算时尚,在此地却显得格格不入的灰色冲锋衣,像一颗被投入滚沸大海的石子,瞬间便被汹涌的人潮吞没、推搡、身不由己。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锣鼓、尖锐嘹亮的唢呐,还有那连绵不绝、仿佛永无止境的鞭炮声,噼里啪啦地炸响在青石板的缝隙里,炸响在翘角飞檐的阴影下,炸响在每一个拥挤的毛孔之间。硝烟混合着浓郁的香火气息,辛辣而呛人,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。
他失业了。
就在三天前,他那份曾经引以为傲、以为能凭借聪明才智和熬夜爆肝一路做到产品总监的互联网工作,在一封措辞严谨、名为“公司业务架构优化”的邮件通知下,戛然而止。赔偿金不多不少,刚好够他喘息一两个月。积蓄像漏水的池子,眼见着就要见底,前途则像眼前这被硝烟笼罩的天空,灰蒙蒙一片,看不清方向。
所谓的“散心”,不过是“逃避”的一种体面说法。他买了张最便宜的机票,一头扎进了这片以拼搏精神和顽固传统着称的土地,试图在古老的民俗里,找到一丝对抗现代生活挫败的慰藉。
然而,此刻的他,只感到一种更深的茫然。耳机里循环播放的伤感情歌,在震天的声浪面前,脆弱得像一层透明的薄膜,一触即碎。他努力地想往路边挤,想找个能透口气的角落,看看这闻名遐迩的“营老爷”究竟是何等光景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只能看到无数晃动的后脑勺和汗湿的脊背。
“让一让!麻烦让一让!”他试图发声,声音却迅速湮没在鼎沸的人声里。
就在这时,队伍前方传来一阵更加狂热的骚动。人群像被无形的手分开,一支庞大的队伍核心正缓缓前行。那是“老爷”的神轿!由数十名精壮的赤膊汉子抬着,轿身雕刻繁复,漆金描彩,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而神秘的光芒。汉子们喊着号子,步伐沉重而齐整,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,在人群中“冲”出一条道路。这不是表演,这是一种力量的展示,一种信仰的跋涉。
陈帆被这股力量推得一个趔趄,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。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,似乎扯到了什么东西,耳边传来“刺啦”一声轻响。
“喂!你!干什么的!”
一声带着浓重潮汕口音、语气严厉的呵斥在他头顶炸响。陈帆慌忙站稳,抬头一看,心里顿时咯噔一下。他刚才情急之下,似乎是把一条临时拉起的、并不显眼的红色警戒带给扯断了。而呵斥他的,是一个穿着黑色节目组马甲、戴着耳麦、身材壮硕、面色焦急的男人。
完了,闯祸了。陈帆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,正准备道歉。
那马甲男却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,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扫了他一眼,尤其是停留在他那件与周围环境略显违和的冲锋衣上片刻,随即脸上焦急的神色被一种“终于找到了”的释然取代。他一把抓住陈帆的胳膊,力道大得惊人,语速快得像机关枪:
“哎哟我的老天爷!你可算出现了!躲哪里去了这是?快!快!导演组那边都催疯掉了!镜头马上要切过来了!道具!服装在那边那个蓝色雨棚里,赶紧去换上!宏磊哥、黄老师他们马上就要到这个任务点了!耽误了录制你负得起责吗?”
陈帆彻底懵了,嘴巴张了张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这都什么跟什么?
“不是,大哥,我……”他试图解释自己只是个误入的游客。
“别不是了!什么都别说了!”马甲男粗暴地打断他,脸上堆起一种混合着催促和不容置疑的表情,“一天八百!现结!表现好了,导演一高兴,红包大大的有!赶紧的,别磨蹭了!”
八百块?现结?
这几个字像是有魔力,瞬间击中了陈帆因失业而格外敏感的经济神经。解释的话语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。八百块,足够他在这里多住好几天,或者买一张回去的机票后还能剩下不少。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,混合着对这笔“横财”的渴望,以及一丝对眼前这荒唐局面的好奇,让他鬼使神差地闭上了嘴。
他被马甲男半推半搡地弄到了路边一个临时搭建的蓝色雨棚下。棚里挂着几排颇具民俗风情的土布外套、头巾等物品,两个同样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正低头忙碌地整理着东西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道具布料特有的味道。
“给他找身合身的,快点!”马甲男对里面喊了一嗓子,又转头对陈帆压低声音,“记住,待会儿你就站在这庙门口指定的位置,看我们手势,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,自然点,就像看热闹的本地人一样!台词不用背,临场发挥,说啥都行!”
说完,他拍了拍陈帆的肩膀,仿佛交付了一项无比重要的任务,随即又拿起对讲机,一边喊着“收到请回复,目标已就位!”,一边匆匆钻回了人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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