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因为现在的我,只配尝点血腥气,这甜味太干净了,得留给你。”
我把糖硬塞回他手里,笑得像个刚刚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孩,眼底却没一点温度。
曾煜城皱着眉盯着我,还没来得及开口,我已经转身把自己摔进副驾驶,闭眼装死。
那个理由,当然是编的。
真正的理由在深夜两点,浴室。
我是被疼醒的。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心疼,是实打实的皮肉焦灼。
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,没穿鞋,像只怕光的猫溜进浴室,反手锁门。
洗手池里早就放好了冰水,我把左手狠狠浸了进去。
“嘶——”
冰火两重天,爽得天灵盖都在发麻。
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血丝,慢慢晕开。
我盯着水底那只苍白的手,掌心正中央,那块肉被烫得翻卷起皮,隐约拼凑出一个扭曲的字——“煜”。
那是昨天下午趁他开会,我躲在厨房,把不锈钢糖勺在煤气灶上烧得通红,然后咬着毛巾,一下一下“印”上去的。
没有犹豫,只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。
皮肉滋滋作响的时候,脑子里那些尖锐的系统警报声、前世被肢解的画面,突然就安静了。
痛觉屏蔽了幻觉,这买卖划算。
正当我对着那个丑陋的“煜”字发呆时,门锁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。
“砰!”
曾煜城这一脚踹得极狠,实木门板直接撞在瓷砖上,震得我耳膜嗡嗡响。
他站在门口,没穿上衣,胸膛剧烈起伏,眼神凶得像要吃人。
我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,水珠顺着指尖滴在地毯上,每一滴都在出卖我。
“拿出来。”他声音哑得像含了沙砾,两步跨过来,根本不给我狡辩的机会,一把攥住我的手腕,强行从身后扯了出来。
那一瞬间,浴室顶灯惨白的光打在掌心。
那个焦黑带血的“煜”字,狰狞得像个笑话。
空气死一般寂静,只能听见他变得粗重的呼吸声。
“你想干什么?白幽然,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他红着眼,那样子比我还像个疯子,手指都在抖,捏得我腕骨生疼。
“赎罪啊。”我看着他,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早吃什么,“疼的时候,脑子特别清醒。我就不会想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,也不会想那些脏透了的过去。这伤口……”
我用完好的右手点了点掌心,“比我的记忆干净多了。”
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眼里的暴怒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。
他没骂我,甚至连那个“疯”字都没出口。
只是弯腰,一把将我打横抱起,大步走出那个全是血腥气的浴室。
卧室床头灯被调到最暗。
他找来药箱,用棉签蘸着碘伏,一点一点清理那些翻卷的皮肉。
真的很疼。但我一声没吭,甚至还饶有兴味地看着他。
“曾煜城。”我忽然开口,声音轻飘飘的,“你要不要也烫一个?就在同样的位置。这样我们就真的……一样了。就像那种古老的契约,多浪漫。”
他手里的动作顿住。
那双深邃的眼睛抬起来,定定地看着我。
然后,他低下头,滚烫的嘴唇毫无预兆地落在我那血肉模糊的掌心上。
不是吻,是膜拜。
“不需要。”他避开伤口边缘,声音低沉得像某种誓言,“我的名字,早就刻在心上了。不需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证明。”
他给我缠上纱布,打了个丑得要命的蝴蝶结,“睡吧。再敢有下次,我就把家里所有的勺子都扔了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我能感觉到,这事儿没完。
从那天起,我开始躲他。
我怕碰到他,怕他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眼睛,更怕我不小心弄脏了他那身矜贵的白衬衫。
家里的骨瓷杯全不见了,换成了那种死沉死沉的陶土碗,连边缘都粗糙得喇手。
下午茶时间,我正捧着那只像喂猪一样的陶碗发呆,曾煜城端着茶壶走过来。
“哗啦——”
一声闷响,滚烫的茶水没有任何预兆地倾倒下来,大半都泼在他自己的小臂上。
“呀!”我尖叫一声,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身体已经扑了上去。
我想都没想就去抓他的手臂,哪怕自己的伤口被粗糙的陶碗边缘挤压得钻心疼也顾不上。
“你疯了吗!这么烫的水!”我红着眼吼他,手忙脚乱地想去卷他的袖子检查伤势,“快冲冷水!快啊!”
那一瞬间,我忘了自己是个在那装高冷的病娇,只剩下一个被吓坏了的女人。
手腕忽然一紧。
曾煜城没去管烫红的手臂,反而反手握住我那只裹着纱布的手,用力按在他那片滚烫发红的皮肤上。
“疼吗?”他看着我,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笑。
“你有病啊!当然疼!”我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记住了吗?”他逼近我,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呼吸交缠,“你疼的时候,我也这么疼。以后你的痛,必须分我一半。你要是再敢一个人躲起来自残,我就陪你一起疯。比比谁对自己更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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