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像浸了水的棉絮,裹着废弃工厂的断墙残垣。
苏砚蹲在水泥地上,法医手套的指尖触到陈东右手食指的金属碎屑时,后槽牙下意识咬出酸意——这是枪击时撞针回弹崩落的碎片,可位置不对。
“左手。”她声音发闷,喉结动了动,“子弹从左掌心射入,贯穿后打穿心脏。”
裴溯的影子罩下来,他蹲得很慢,衬衫上的血渍已经凝成深褐色,却仍维持着律师特有的挺拔:“惯用右手的人,自杀不会选左手。”
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七天前她在解剖室给陈东做酒精检测时,这双手还攥着咖啡杯,杯壁上留着清晰的右手指纹。
现在那只手垂在身侧,食指关节还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弧度——但角度太别扭,像被人强行掰着完成最后动作。
“吴刚的鞋印。”她抬头,目光扫过墙根那道模糊的压痕,战术靴特有的三叶草纹路刺得眼睛生疼。
上周扫黄行动时,她在局里看过吴刚的审讯录像,他跷着二郎腿,皮靴尖一下下磕着桌角,就是这个印子。
裴溯的指节抵在唇边,喉结滚动:“清理门户。”他说,“张伟要销毁所有知道‘茧计划’的棋子。”
苏砚的太阳穴突突跳。
七年前妹妹失踪那晚,她在暴雨里拽着苏棠的手往巷口跑,身后追来的摩托车灯也是这样刺眼。
后来她被冲进下水道,再睁眼时只有腕上那只蝴蝶发卡还卡在指缝——和三小时前在废墟里挖到的那只,水钻脱落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“U盘里的坐标。”裴溯突然摸出个银色优盘,表面还沾着昨晚爆炸的焦黑,“孙悦从张伟电脑里拷的,指向郊区废弃医院。”
苏砚站起身,风掀起警戒线,带起一片碎纸片。
她盯着纸片上“T - 7”的字样,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——那是妹妹出生时,妈妈在出生证明上写的小名,棠棠,T - 7。
地下室的铁门锈得厉害,裴溯用钢笔尖挑开锁芯时,苏砚闻到了消毒水混着腐肉的腥气。
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,玻璃罐里的器官标本浮在福尔马林里,心脏、肝脏、脑组织,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:“实验体3号”“实验体5号”......
“在这儿。”裴溯的声音发紧。
最里间的玻璃柜蒙着灰,苏砚的指尖刚触到玻璃,就抖得几乎握不住手电筒。
蓝色蝴蝶发卡躺在天鹅绒衬布里,水钻缺了三颗,位置和她腕上那只完全吻合——当年她被救起时,医生说她攥着发卡昏了三天,指甲缝里全是血。
“苏棠。”她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T - 7号实验体。”
裴溯翻开桌上的实验日志,纸页脆得能捏碎。
最上面一页写着:“人类白细胞抗原(HLA)基因组合罕见度0.001%,符合实验要求。”再往下,是注射记录、脑电波监测图、记忆清除成功率......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,墨水滴成团:“实验成功,目标记忆已重置,可投入使用。”
苏砚的指甲抠进玻璃柜边缘。
七年前的暴雨突然在耳边炸响,苏棠当时才十二岁,抱着她的腰说“姐姐我怕”,可日志里的“目标”没有名字,只有编号。
她摸出发卡,金属凉意透过手套渗进骨头——这是妈妈用三个月工资买的,说等棠棠考上初中就戴去报到。
“该结束了。”
冷笑声在身后炸响。
苏砚转身时,张伟的金丝眼镜反着光,吴刚的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玻璃渣,咔嗒咔嗒像催命符。
“你们以为找到发卡就能翻案?”张伟晃着遥控器,“七年前那场车祸是意外?不,是我们选好了时间地点,把符合基因的孩子撞进‘假死’状态——”他突然笑起来,“包括裴律师的母亲,当年她非要查那起车祸,结果查到了不该查的......”
裴溯的瞳孔缩成针尖。
苏砚看见他手背的血管暴起,像要挣破皮肤。
七年前的庭审记录在她脑子里翻涌,裴母作为急诊科医生,确实在车祸当晚值班,后来被指控故意延误救治导致患者死亡——可当时的关键证据,正是苏砚作为实习法医出具的解剖报告。
“自毁倒计时,三分钟。”张伟按下按钮,天花板的灯开始频闪,“陪我的实验体们一起下葬吧。”
吴刚的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时,苏砚本能地侧身。
裴溯却撞上来,替她挨了那一击,闷哼声混着肋骨断裂的脆响。
她看见他衬衫下的血渗得更快,像朵正在盛开的红玫瑰——和当年他母亲临终前,在他手心画的蝴蝶,颜色一模一样。
“跑!”裴溯的手掐住她手腕,力气大得要捏碎骨头。
但吴刚的脚踹在她膝弯,苏砚栽倒时撞翻了实验台。
玻璃罐碎在脚边,福尔马林溅到脸上,辣得睁不开眼。
她听见张伟的脚步声逼近,听见裴溯扑过来的闷响,然后是枪声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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