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足的第二日,雨终于停了。晨曦透过西侧偏殿的窗棂,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,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。沈青辞一夜未眠,天刚蒙蒙亮便起身,用冷水洗了把脸,刺骨的凉意让她混沌的头脑愈发清醒。
春桃送早膳来时,脸色比昨日更沉了些,将一碗稀粥和半块干硬的窝头放在桌上,语气不耐:“沈姑娘倒是清闲,这偏殿的日子,竟让你养出几分安稳气来。”
沈青辞正借着晨光在纸上梳理江南赈灾案的脉络,闻言抬头,淡淡一笑:“既已禁足,与其怨天尤人,不如随遇而安。倒是春桃姑娘,日日守在这冷殿外,才是真的辛苦。”
春桃被她噎了一句,脸色更差,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——她是太后身边的三等宫女,平日里在长乐宫虽不算得脸,却也比守着个失势女官自在。若不是太后特意吩咐要“盯紧沈青辞”,她才不愿来这晦气地方。
“姑娘还是安分些好。”春桃哼了一声,目光扫过桌上的纸,见上面只写着些零散的地名,没什么异常,便转身靠在殿门旁,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袖口的银扣。
沈青辞垂下眼帘,指尖划过“江南三州”“魏家”等字样。昨夜春桃与宫女的对话犹在耳畔,魏丞相的侄子魏霖现任江南苏州知府,正是此次赈灾粮款的主要经手人之一。若能拿到魏霖克扣粮款的实证,不仅能扳倒魏嵩的左膀右臂,还能借着“维护皇权”的由头,让太后无法再对她置若罔闻。
可实证在哪?魏嵩老奸巨猾,定会将首尾处理干净。寻常的账册恐怕查不出问题,唯有找到魏霖私下往来的密信,或是他转移赃款的凭证,才能一击致命。而这些东西,极有可能藏在魏府,或是他在京城的隐秘据点。
正思索间,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,伴随着柳云溪娇柔的嗓音:“春桃姐姐,沈姐姐在里面吗?我奉太后之命,来看看她的‘思过’情况。”
春桃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,快步迎上去:“柳姑娘来了。沈姑娘在里面呢,安分得很。”说着便要开锁。
沈青辞迅速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,塞进袖口,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。她知道柳云溪此来绝非好意,定是来看她笑话,或许还想探探她的底细。
殿门打开,柳云溪身着石榴红的宫装,珠翠环绕,身后跟着四名宫女,排场比寻常的贵人还要大。她一进门便夸张地捂住鼻子,皱眉道:“这偏殿怎么这么难闻?沈姐姐,你这几日就住在这里?”
“劳柳姑娘挂心,粗茶淡饭,倒也能过。”沈青辞微微颔首,语气疏离。
柳云溪走到书桌前,打量着桌上的笔墨纸砚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:“沈姐姐都这般境地了,还有心思写字?也是,毕竟伴读的位子没了,除了写字,也没别的事可做了。”
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砚台,故意失手将其摔在地上,墨汁溅了一地,也弄脏了沈青辞的裙摆。“哎呀,真是对不住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柳云溪捂着嘴,眼里却没有半分歉意。
春桃在一旁看着,不敢作声。沈青辞深吸一口气,弯腰捡起地上的砚台碎片,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划出血来,她却像没察觉一般,平静地说:“不过是个旧砚台,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“你倒是大度。”柳云溪见她不气不恼,反而有些无趣,话锋一转,“对了,昨日太后与魏丞相商议江南赈灾的事,听说情况很棘手呢。沈姐姐以前常伴陛下左右,对这些事想必很了解吧?”
沈青辞心中一动,柳云溪这话看似随意,实则是在试探她是否还关心朝堂之事。她抬眸看向柳云溪,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深意:“臣女已被禁足,朝堂之事,不敢妄议。不过……柳姑娘既是新任伴读,日后定要多帮陛下分忧。江南水灾关乎数十万百姓性命,若处置不当,恐生祸端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柳云溪脸色微变,她不过是随口一提,没想到沈青辞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沈青辞轻轻擦去指尖的血迹,“只是觉得,柳姑娘身为太后的侄女,若能在赈灾之事上出一份力,定能让陛下刮目相看。比如……查查那些赈灾粮款的去向,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。”
柳云溪眼神闪烁,她虽胸无点墨,却也知道魏丞相是太后的死对头。沈青辞这话,分明是在暗示她去查魏嵩的把柄。可她哪里有这个本事?更何况,太后也未必会允许她插手此事。
“沈姐姐说笑了,我一个小小的伴读,哪有权力查这些?”柳云溪强装镇定,“太后召我来,是让我问问你,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陛下。毕竟,陛下以前那么信任你。”
“臣女唯有一事相告陛下。”沈青辞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,“江南粮册上的数字,与实际发放的数目或许有出入。若陛下想弄清真相,可从苏州知府魏霖查起。”
这话一出,柳云溪的脸色彻底变了。她没想到沈青辞竟敢直接点出魏霖的名字,这可是魏丞相的侄子!她慌忙道:“你胡说什么!魏大人是朝廷命官,怎么会有问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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