税务官的骚扰像一阵污浊的风,吹过后,留下的是更深的寒意和一笔沉甸甸的债务。凯德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,如同烙印般留在塞拉的脑海里。她知道,自己接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,不,是一座可能随时喷发的火山。
工作室重归寂静,只有那枚神秘的金属圆盘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中央,在单一盏煤气灯的光晕下,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幽光。塞拉没有立刻去碰它,而是先仔细地锁好门,拉上厚重的、沾满油污的窗帘,将锈铁镇夜晚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在外。她甚至搬来一个废弃的齿轮箱,不太雅观地抵在门后——一种近乎幼稚的、寻求心理安全的举动。
她需要平静,需要绝对的专注。
做完这一切,她搬来一个装满清水的黄铜盆,仔仔细细地清洗双手,直到指甲缝里都不见一丝油污。水很冷,刺得她指尖发红。这是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准备,面对未知,她需要一种可控的秩序来对抗内心的不安。水滴从指尖滴落盆中,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终于,她在工作台前坐下,深吸一口气,将目光完全投注在“音乐盒”上。台子上还散落着前几天维修剩下的小零件和半截断裂的锯条,与这充满神秘感的造物格格不入。
她没有直接动用工具,甚至没有用手去触摸。首先展开的,是她的“双感”。每一次主动运用这种能力,都像是一次走在悬崖边的冒险,尤其是在面对完全未知的对象时。
意识如同轻柔却坚定的触须,缓缓延伸出去,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冰冷的造物。
混乱的协奏曲。
这是她的第一感觉。与之前惊鸿一瞥感受到的“和谐共生”不同,当她的感知深入其内部微观结构时,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度精密、近乎狂暴的动态平衡。那些金红与冰蓝的能量流,确实如同DNA双螺旋般缠绕在一起,但它们并非静止的雕塑,而是在进行着一种永恒不息的、纳米级别的相互冲击、湮灭与再生。这种微观层面的激烈冲突,被一种更强大的、源自圆盘本身奇异材质和结构的无形力场约束着,形成了一种危险到极致的平衡。
这不像是一件供人欣赏把玩的工艺品,更像是一个被永恒凝固的、能量层面的古战场,或者一台运转到地老天荒的、维持着某种封印的禁忌引擎。
她屏住呼吸,尝试着,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“灰色火花”——她那与生俱来、无法解释的调和性力量——如同最细的探针,探向能量冲突最激烈的一个微观节点。
“嗡——!”
一声几乎不存在于现实空间、却直接在她脑海深处轰然炸开的低鸣!伴随着低鸣的,是一股尖锐灼热的精神反噬,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她的意识深处!
“呃!”塞拉猛地向后一仰,仿佛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,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她脸色瞬间苍白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那圆盘表面的暗紫色宝石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,快得像是错觉,随即重归死寂。
不行!太危险了!
她扶着剧烈起伏的胸口,急促地喘息着,喉咙里带着一丝腥甜。这东西的内部防御机制,或者说它本身的存在状态,就像是一个布满致命陷阱的迷宫,她的那点力量,连充当钥匙都显得拙劣不堪,反而差点引火烧身。
它拒绝我?还是……它在保护自己,或者保护着什么?
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混合着隐隐的恐惧涌上心头。在她熟悉的领域,无论是纯粹的机械故障还是稳定的魔法回路,她总能找到逻辑,找到脉络,像解开一个个线团。但眼前这东西,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。它的“语法”是陌生的,它的“逻辑”是狂暴而排外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,塞拉的生活节奏被完全打乱。她依旧接一些零散的维修活儿维持生计——修理漏气的阀门,给过度磨损的齿轮补上硬钢,甚至帮邻居家的孩子修好了一个发条玩具鸟——但大部分心神都像被磁石吸走一样,沉浸在对“音乐盒”徒劳无功的研究中。她尝试了各种她能想到的、不引发剧烈能量反应的方法:
她用最精密的、带游标尺的帝国制卡尺反复测量它的尺寸,记录下每一个角度和弧度的数据,试图找出某种数学规律,结果只是一堆杂乱无章的数字;她用自制的、灵敏度极高的燃素探测棒像扫雷一样扫描其表面,探测到的读数却飘忽不定,时而剧烈跳动仿佛要爆表,时而归于死寂如同顽铁;她甚至咬牙动用了一小笔积蓄,从黑市商人那里换来一小块低纯度的奥术水晶,小心翼翼地靠近它,水晶只是发出微弱而不稳定的光,没有任何形式的共鸣,反而那“音乐盒”毫无反应,仿佛对这等“低级”能量不屑一顾,连一丝涟漪都懒得激起。
一无所获。
它就像一个最沉默的情人,也是最坚固的堡垒,冷漠地坚守着自己的秘密,嘲笑着她的所有努力。几个夜晚,她伏在工作台上睡去,醒来时脖子僵硬,眼前还是那纹丝不动的圆盘,绝望感如同窗外的晨雾,一点点渗透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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