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了。”胡俊摆摆手,重新坐回椅子上,指尖敲击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轻响,思忖片刻,下了决定,“你去传本官口谕:明日卯时点卯之后,让张彪、周仁、老刘、陈六子,还有他们手下几个得力的,都到大堂候着。本官要亲自问问他们这几日查访的详情!”
“是,大人!”小吏领命,快步退下传话去了。
日头偏西,官道旁的简陋茶棚里,班头老刘和他的几个手下,像几摊烂泥似的歪在长条板凳上。人人脸上都挂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,汗渍在衙役服上洇开大片深色的痕迹。
一个年轻些的衙役正龇牙咧嘴地捶打着自己酸胀的小腿肚子,嘴里忍不住抱怨:“我的亲娘哎……班头,这腿……这腿还是我的吗?都跑细溜了!连着几天了,东一头西一头,挨家挨户地问,嗓子都问冒烟了,屁用没有!连个可疑的鬼影子都没摸着!我看呐,还不如陈班头他们呢,好歹在城里城外转悠,多少……嘿嘿,多少还能捞点油水、混口热乎饭吃吃吧?”他说着,眼神里透出点羡慕。
老刘正捧着一个粗瓷大碗,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里面滚烫的茶水。
他瞥了一眼抱怨的手下,没好气地哼了一声:“捞油水?你小子皮痒了是吧?忘了胡大人定下的铁律了?吃人几口饭,喝人几杯茶,大人睁只眼闭只眼,算是给咱们跑腿的辛苦钱。可敢伸手拿一个铜板试试?大人整治人的手段,你小子是没尝过还是忘了?再说了,”他放下碗,抹了把胡子上的水渍,“你在乡里那些大户、村长家,少蹭饭吃了?哪顿让你饿着了?”
那年轻衙役被噎了一下,脸上有点挂不住,兀自强辩道:“那……那也得分个轻重吧?至少陈班头他们跑的路,总没咱们这么多、这么远吧?您瞅瞅,这官道边上还有三四个村子没跑完呢!明天还得接着来,想想都腿肚子转筋!”
老刘又端起碗,慢悠悠地喝了一口,才道:“剩下那几个村子,不用去了。”
“啊?”年轻衙役和其他几个正捶腿扇风的都诧异地抬起头。
“今儿早上点卯的时候,张头和陈六子他们那边查访的差不多了。张头特意说了,东边那几个剩下的村子,他们带人去跑一趟,估摸着……这会儿都快查完了。”老刘说完又继续小口喝着热茶。
年轻衙役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,只是泄气地往凳子上一靠,认命般地继续捶他那“跑细了”的腿。
当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彻底沉入西山时,张彪、陈六子(小六子)、老刘、周仁四个人,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,终于汇聚到了一起。
班房里点起了油灯,豆大的火苗跳跃着,将四人疲惫不堪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。空气里弥漫着汗味、尘土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焦灼。
“说说吧,都什么情况?”张彪一屁股坐在条凳上,声音嘶哑。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渍和灰尘,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
陈六子年轻些,但也累得够呛,先开了口,语速飞快却透着无奈:“别提了,彪哥!城里、城外客栈、大小茶馆、酒肆、码头……连赌坊后门卖馄饨的瘸老三我都问了八百遍!生面孔?有!看着有功夫的?也有几个!可要么是正经的行商,路引齐全,伙计掌柜都能作证;要么就是走镖的镖师,押着货呢,案发那晚根本不在本县地界!剩下的几个看着凶的,不是扛大包的苦力就是码头上耍横的青皮,仔细一查,全是些色厉内荏的草包,别说悄无声息割人头了,杀只鸡都未必利索!屁用没有!”
老刘接着汇报,声音低沉缓慢,透着无力感:“西边几个乡,还有东边那几个村子,我和张头、六子分头都跑遍了。乡绅、里长、村长、甚至有点名望的老猎户都问过了。都说近来没听说有什么过江的强龙,也没听说李家跟哪个江湖人物结下过梁子。李家那老翰林,告老还乡这些年,就图个清净,修桥补路做点善事,口碑好着呢。乡邻都说,别说仇杀,就是跟人红脸拌嘴都少见。唉……”他重重叹了口气,摇摇头。
周仁负责梳理汇总,此刻眉头拧成了疙瘩,接口道:“我们这边也是,把以前那些有过案底、或者跟‘凶悍’沾点边的地痞混混,又挨个筛了一遍。要么有不在场的人证,要么案发那几天老实得很,连偷鸡摸狗都少了。抓的那几个小毛贼,都是顺手牵羊的货色,跟李家血案八竿子打不着。现在,整个县里里外外,能查的、能问的,基本都扫过一遍了。线索?有用的线索?”他苦笑一声,摊开手,“就跟这灯油似的,快熬干了,也没见着影儿!”
张彪听着三个手下的汇报,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,又憋闷得无处发泄。他烦躁地用力挠着头皮,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,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:“他娘的!这都多少天了?啊?哥几个腿都快跑断了,就差把地皮翻过来筛一遍了!除了逮住几只偷油的老鼠,正主呢?那杀千刀的凶手呢?他娘的难道飞天遁地了不成?一点有用的屁都没有!这……这明天怎么跟胡大人交代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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