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林子里头的雪没过膝盖,陈江水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跋涉着。
天气虽然酷寒,可是他竟然会汗珠从额头滑落,后脖颈子的毛发因疼痛感觉根根竖起来了。
他用力紧了紧怀里的护身符,不管三七二十一,按照张老栓说的,顺着小溪往深处勇敢地逡巡着——长白山里的老林子邪性,只有活水边上阳气足些,千年桃木才爱往这地方生根发芽直至长成才料。
走了约莫一个时辰,天已蒙蒙亮了,陈江水听见头顶“扑棱”一声,抬起头一看,是只灰喜鹊,抖楞了两下脖子上挂着的细雪,绕着他飞了两圈就往东边去了。
他心里犯嘀咕:老辈人说灰喜鹊报喜,可这深林子里哪来的喜?正琢磨着,脚底下突然踢着个硬东西,弯腰一瞅,竟是半截埋在雪里的参铲,木柄都朽得快断了。
“八成是李大山当年落下的。”陈江水心里一沉,赶紧把参铲踢到一边,不敢多瞅——这地方离将军坟指定不远了,得赶紧找桃木,别惹上不该惹的东西。
又走了小半天,陈江水感觉离屯子越来越远了,仿佛已置身天边了。
见一条小溪缓缓地流动着,里面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尽显溪水的清澈。
他心头一喜,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冲去,大约十来米远处,小溪静静流淌着,它的旁边站着一棵老桃树,树干得俩人合抱才能围住,树皮上的纹路拧着劲儿往上转,正是张老栓说的螺旋纹。
“可算找着了!”陈江水喜出望外,差点儿惊到了下巴。
他急忙放下包袱,迅速掏出开山斧,刚要往下砍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声,细细软软的,掺和在风里断断续续,听得人心里直发毛。
他猛然想起张老栓的百般叮嘱——千万要记住“听见女人哭,千万别回头”!
陈江水攥紧乌黑的斧柄,眼睛盯着桃木树干,假装没听见,扬起斧头就往下劈。
“咔嚓”一声,斧头砍进树干,竟流出些泛红的汁液,像极了血,隐约听见一声哀嚎顺着一阵冷风就散掉了,惹得陈江水猛地打了个激灵,接着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凄惨。
那哭声突然更近了,贴在了他耳朵边上,带着股子寒气吹在后脖颈子上,激起一身鸡皮疙瘩:“大哥,帮俺找找孩子呗,俺娃丢在林子里了……”那股寒气吹进脖颈子里后,顺着陈江水的后脊梁就往下走。
陈江水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,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,可依旧是没回头,心智坚定,而且更加大了力量抡起斧头砍了第二下。
这下哭声一下子就变得尖锐刺耳了,还伴着“哗哗”的水声,像是有人在溪里扑腾挣扎。
陈江水咬紧牙关,紧闭着眼,心里默默念叨起张老栓教的口诀:“一桃压魑魅,万众驱魍魉”……一边默念,一边一斧接一斧地砍着,一丁点儿也不敢溜神!
眼看树干快断了,身后突然传来“扑通”一声,像是有东西掉进水里,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喊声:“爹!救俺!”
这声音太像陈娃子了!陈江水浑身一僵,差点就回了头,可转念一想:娃在屯子里好好的,咋会在这儿?肯定是煞气变的幻象!
他咬着牙,使出浑身力气,最后一斧劈下去——“咔嚓”一声,千年桃木终于倒下了,树干倒地的瞬间,身后的哭声和孩子的叫喊声“唰”地一下就没了,一切都仿佛静止了。
陈江水瘫坐在雪地上,大口喘着粗气,冷汗把内衣都浸透了。他仔细想想,还真有点儿后怕!之后,他歇了片刻,迅速掏出随身的锯子,把桃木截成一米来长的一段,扛在肩上就往回走。
等出了老林子,天已经擦黑了。
远远看见屯子口的老榆树下站着个人,是王常喜,正踮着脚尖,手搭凉棚往林子这边望着。
“江水!你可回来了!”王常喜看见他,老远赶了过来,帮着把桃木卸下来,“咋样?没遇上啥危险吧?”
“妈的!差点栽在幻象上!”陈江水不停地喘着粗气,指了指肩上的桃木,“快点儿!找张老栓,赶紧做桃木剑,那煞气怕是要追来了!”
陈江水扛着桃木段和王常喜一同往张老栓家赶,雪没到小腿肚,每走一步都“咯吱”响,就像咬了块凉硬的馒头声。
王常喜在旁边扶着木段,棉袄领子上全是白霜,嘴里的哈气能飘出二尺远:“这老木头沉得邪乎,比俺家那头老母猪还压秤。”
陈江水没力气搭话,只觉得后脖子还冒着凉气——方才林子里那女人的哭声、孩子的喊,像冰碴子扎在耳朵里,久久不能散去。
屯子口的老榆树早就没了叶子,光秃秃地,七扭八歪地枝桠伸向天穹,跟吕布的方天画戟似的。
远处传来几声狗叫,没有平日里的欢实劲儿,夹着颤悠悠的“呜呜”声,听着就让人发毛。
张老栓家在屯子最东头,土坯墙圈着个小院,院门上挂着两串红辣椒,冻得邦邦硬,风一刮,扫在那土坯墙上,划出一道子一道的印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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