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个时辰后，一艘破旧的小船从礁石后缓缓驶出。船板上布满裂痕，海水顺着缝隙丝丝缕缕渗进来，每晃一下，木船就发出“吱呀——呀——”的呻吟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船身斑驳，原本的漆色早已被海水泡得脱落，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纹理，还沾着不少墨绿色的海苔。
林羽裹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袍，帽檐压得极低，几乎遮住了整个额头，只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下颌。他故意在袖口和衣摆处蹭了些海泥，连指尖都沾着灰褐色的污渍，乍一看，活像个在死寂之海漂流多日、濒临绝境的落魄散修。
他握着船桨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，划水时力道忽轻忽重，让小船在水面上歪歪扭扭地打着转。快靠近断魂岛码头时，他“手滑”让船桨脱了手，忙不迭地俯身去捞，袖口浸在冰冷的海水里，捞了半天好不容易抓回船桨，却故意让半个肩膀都湿透了，黑袍紧贴在身上，更添了几分狼狈。
“喂！那船里的，干什么的？”码头边守着的两个蚀魂卫注意到他，其中一个手持骨矛的上前几步，不耐烦地呵斥道，“没长眼吗？这是断魂岛，不是你歇脚的地方！”
林羽抬起头，故意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：“仙长……仙长行行好……”他踉跄着想站起来，却“没站稳”又跌回船板上，“我……我迷了路，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，快饿死了……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，讨口饭吃……”
他说着，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硬发黑的饼子，咬了一口，饼渣掉得满身都是，眼神里透着刻意装出来的怯懦和惶恐。
另一个蚀魂卫嗤笑一声：“哪来的叫花子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？滚！再往前划一步，直接把你扔去喂蚀骨鲨！”
林羽“吓得”一哆嗦，手里的饼子掉在船板上，连忙磕头似的作揖：“别……别啊仙长……我……我就待一会儿，不惹事……”他一边说，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扫过码头的布防——三个明哨，两个暗哨藏在礁石后，腰间都挂着刻有“蚀”字的令牌。
“吵什么？”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从码头木屋走出来，腰间令牌比其他人的更宽，显然是个小头目。他打量着林羽的小船，目光在船板的裂痕和林羽湿透的肩膀上转了一圈，“看你这模样，倒像是从东边海域漂过来的。那边最近不太平，邪教的战船在搜捕逃犯，你没撞见？”
林羽心里一动，顺着他的话头“哭丧”道：“撞见了！何止撞见……我同行的两个兄弟都被他们抓了……就我命大，驾着这破船逃出来，一路不敢停……仙长，您就行行好，让我上岛躲躲吧，哪怕在码头角落缩一晚都行……”
他说着，从怀里掏出一枚成色普通的灵石，双手捧着递过去，指尖因为“紧张”而微微发颤：“这点心意……仙长买壶酒喝……”
小头目掂了掂灵石，脸上露出一丝不屑，却还是揣进了怀里，挥挥手道：“行了，别挡着道，找个角落待着去，天亮前必须滚蛋，敢乱逛就宰了你。”
“哎！谢谢仙长！谢谢仙长！”林羽连忙作揖，笨拙地将小船划向码头角落，靠岸时还故意让船身撞在礁石上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更坐实了“落魄”的假象。
他蹲在船板上，假装整理湿透的衣角，实则用幽冥本源悄悄扩散开——礁石后的暗哨、木屋窗缝里的眼睛、远处蚀魂塔方向传来的微弱魂气……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他的感知里。
码头的风带着咸腥的死气，吹动他湿透的黑袍。林羽低着头，唇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——第一步，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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