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的风,裹挟着砂砾和草屑,刮在脸上如同刀子。与京城的繁华绮丽相比,这片土地只有望不到头的苍黄、低矮的土坯房,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与铁锈混杂的气息。
林知白与云镜扮作投亲的落难夫妻,一路风餐露宿,跋涉月余,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——位于边境线上的破旧军镇,黑石堡。
根据曹无眠锦囊中最后的指引和云镜宫中眼线拼死传出的碎片信息,石勇逃脱后,应该就潜藏在这一带,试图联络韩猛将军的旧部。
堡内鱼龙混杂,有戍边的军士,有往来的商队,更有形形色色、眼神警惕的流民和亡命之徒。低矮的土墙斑驳不堪,随处可见刀劈箭凿的痕迹,无声诉说着这里并不太平。
两人寻了一处最不起眼、靠近马厩的简陋客栈住下。安置好行李,林知白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外出打探石勇的消息,却被云镜轻轻按住手臂。
“夫君,稍安勿躁。”她低声道,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尘土飞扬的街道,“这里不比京城,我们人生地不熟,又是‘黑户’,贸然打听一个被通缉的军官,太扎眼了。”
她走到窗边,借着一条不起眼的缝隙观察着外面:“我们先摸清这里的规矩,看看风声。石勇若在此地,必然也极其谨慎,我们得用他的方式联系他。”
林知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云镜说得对,一路逃亡让他有些失去了方寸。他深吸一口带着牲口气息的干冷空气,点了点头。
接下来的两日,两人深居简出,只在必要购买干粮和饮水时才轮流出门,且每次都刻意改变装束,压低帽檐。云镜凭借过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,迅速摸清了堡内几条主要街道的布局、几家势力较大的商队背景,以及戍边驻军的大致换防规律。
林知白则利用一切机会,混在茶摊、酒肆那些最嘈杂混乱的地方,竖起耳朵,捕捉着任何可能与石勇或韩猛旧部相关的只言片语。
收获甚微。北疆边军派系林立,对当年“庚午之变”讳莫如深,偶尔有人提起韩猛,也多是叹息一声,便迅速转移话题,似乎生怕惹祸上身。
直到第三天傍晚。
林知白在一家充斥着汗臭和劣酒气味的小酒馆角落里,听到两个喝得面红耳赤的老兵,正压着嗓子争执。
“……放屁!韩将军怎么会通敌!当年要不是那帮龟孙子在后面搞鬼,断了粮草,老子们也不至于……”一个独眼老兵情绪激动,却被同伴死死捂住嘴巴。
“你他妈不要命了!还敢提这事!”同伴惊慌地四下张望,“都过去多少年了!现在上面查得严,听说京里来了大人物,专门清理‘余孽’!”
“京里来了大人物?”独眼老兵醉眼朦胧,“谁?”
“还能有谁?靖安侯府的人呗!带着上面的手令来的,说是要整肃边军,我看呐,就是来灭口的……”
靖安侯府!灭口!
林知白的心脏猛地一缩!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?靖安侯府的人已经到北疆了?!他们是冲着可能存在的韩猛旧部来的,还是……已经嗅到了他和石勇的行踪?
他不敢再听下去,留下酒钱,匆匆离开。
回到客栈,他将听到的消息告知云镜,两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。
“看来,我们来得正是时候,却也可能是最危险的时候。”云镜蹙眉道,“靖安侯府的人在此,我们联系石勇的风险更大,但或许……也能从他们身上,找到新的突破口。”
就在两人商议对策时,客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,伴随着马蹄嘶鸣和兵甲铿锵!
两人对视一眼,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。
云镜迅速吹熄油灯,两人隐在窗后阴影中,向下望去。
只见一队约二十人的精锐骑兵,簇拥着一个穿着锦袍、面色冷峻的中年文官,停在了客栈门口。那文官手持一份卷轴,目光如电般扫过客栈斑驳的招牌和进出的人流。
是官军!看其甲胄制式和那股肃杀之气,绝非普通戍卒,更像是……直属靖安侯府的私兵!
“搜!”那文官冷冷吐出一个字。
骑兵们立刻下马,如狼似虎地冲入客栈,开始逐间搜查!喝骂声、盘问声、东西被翻动的哐当声不绝于耳。
脚步声沿着木质楼梯迅速逼近他们所在的二楼!
林知白和云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他们的房间就在楼梯口第三间!根本来不及转移或隐藏!
怎么办?硬闯是死路一条!这小小的客栈已被团团围住!
林知白目光飞快扫过房间,最终落在那个唯一的、通往后面马厩的窄小气窗上。或许……那是唯一的机会!
他拉起云镜,正准备冒险攀爬气窗,隔壁房间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似乎是房门被猛地踹开!
紧接着,一个粗豪却带着几分慌乱的叫骂声响起:
“他娘的!官爷饶命!小的就是个做皮货生意的!真不认识什么石勇啊!”
石勇?!
这声音……虽然刻意拔高且带着慌张,但林知白和云镜都瞬间辨认出来,那就是石勇的声音!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喜欢禁书堂请大家收藏:(m.qbxsw.com)禁书堂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