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,将城南老区纵横交错的弄堂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。
林晚月站在一条名为“桂花弄”的巷口,望着斑驳的墙面和湿漉漉的青石板路,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。
没有苏氏老宅。
或者说,曾经或许有过,但如今,这里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。几间明显是民国时期风格的老屋早已坍塌大半,残存的木料和瓦砾堆积着,长满了枯黄的杂草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废墟特有的尘土气息。旁边倒是有几间低矮的、用碎砖和油毛毡勉强搭起来的棚户,但显然与母亲记忆中那个带着书香气的“老宅”相去甚远。
看来,母亲留下的这条退路,在时代的变迁中,早已断了。
她站在废墟前,清晨的寒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,额角的伤疤隐隐作痛,一夜未眠的疲惫和饥饿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,让她眼前阵阵发黑。
身无分文,举目无亲,唯一的指望也落了空。
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,如同冰冷的藤蔓,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。
但她只是闭了闭眼,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,再睁开时,眼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依旧没有破碎,反而折射出更加冷硬的光。
没有退路,那就杀出一条血路。
前世比这更绝望的境地,她都熬过来了。至少现在,她还年轻,还有健康的身体(除了额角的伤),还有……母亲留下的那本食谱,和口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和粮票。
当务之急,是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、暂且容身的地方。
她拎起行李箱,转身离开了这片承载着母亲记忆、却无法给她提供任何庇护的废墟,重新汇入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。
桂花弄附近,是典型的“下只角”(注:旧时上海等地对贫民聚居区的称呼),拥挤、嘈杂,却也充满了底层蓬勃的生命力。狭窄的弄堂两侧,是密密麻麻的“七十二家房客”,晾衣竿像丛林般从窗户伸出来,挂满了各式各样打满补丁的衣物。公共水龙头前排着队,女人们一边洗菜洗衣,一边高声谈论着家长里短。孩子们在积着污水的巷子里追逐打闹。
空气里混杂着煤球炉的烟味、隔夜马桶的骚味、以及廉价肥皂和食物混杂的复杂气息。
这里的环境,比军区大院差了何止十倍。
但林晚月却奇异地感到了一丝……安心。在这里,没有人认识她,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这个“与人私奔、声名狼藉”的林家大小姐。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、为生计发愁的普通女孩。
她放慢脚步,目光扫过那些贴在电线杆上、墙壁上的各种手写招租启事。
“亭子间,月租五元,需街道介绍信。”
“灶披间(注:厨房),合用,月租三元,押一付一。”
“阁楼,矮小,月租两元,长期优先。”
价格确实便宜得令人心动,但后面跟着的条件,却像一道道冰冷的铁栅栏。
介绍信?她从哪里去弄街道介绍信?没有单位,没有户籍证明,她在这个城市,几乎等同于“黑户”。
押一付一?她全身加起来,也凑不出押一付一的钱。吃完那个烧饼后,她身上只剩下四十三块七毛钱,以及三十斤左右的全国粮票。这些钱,是她全部的本钱,绝不能轻易动用。
她沿着弄堂慢慢走着,一家一家地看,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难道真的要流落街头?
走到弄堂深处,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,她看到一间极其低矮的、倚着别人家山墙搭建出来的小棚子。与其说是房子,不如说是个勉强能挡雨的窝棚。门是几块破木板拼凑的,窗户的位置钉着透明的塑料布,被烟熏得发黑。
棚子门口没有贴招租启事,但门虚掩着,里面似乎有人。
林晚月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上前,轻轻敲了敲那扇破木板门。
“谁啊?”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。
“您好,请问……您这里……出租吗?”林晚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而可怜。
里面沉默了一下,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门被拉开一条缝,一个满头银发、脸上布满深刻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头来,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晚月,尤其是在她额角的伤疤和手里拎着的行李箱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你找谁?”老太太语气带着警惕。
“奶奶您好,我……我想租个地方住,看到您这里好像空着……”林晚月挤出一个疲惫而恳切的笑容,“我不用太大地方,能放张床就行,租金……我可以便宜点。”
老太太皱了皱眉,又打量了她几眼,似乎在评估她的来历和危险性:“你是做什么的?有介绍信吗?”
“我……我刚从乡下过来,投亲不着……”林晚月垂下眼睑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助,“介绍信……在路上弄丢了。”
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借口。这个年代,盲流不少,很多农村人来城里讨生活,处境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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